許舒趕忙厚着臉皮應下。
他已猜到必有新死之人，將陽間消息帶入幽冥，其中正包括這首他在曲江亭中新作之詩。
“果然是橫流君，既相逢，豈可無佳句相送。”
紅衣新娘逼視着許舒道，彷彿要看穿他的魂魄。
許舒被她盯得五內俱寒，沉聲道，“如此，在下就獻醜了。
姑妄言之妄聽之，豆棚瓜架雨如絲。料應厭作人間語，愛聽秋墳鬼唱詩。”
此話一出，紅衣新娘氣機大盛，死死盯着許舒，喃喃道，“料應厭作人間語，愛聽秋墳鬼唱詩。橫流君，當真不厭我等鬼物。”
許舒心念電轉，沉聲道，“鬼乃人死而化，本就是同類，有何厭不厭的，百年之後，都是秋墳之鬼。何況，絕大多數人都只能魂飛魄散，似我之輩，想化鬼而存，恐也是難事。”
紅衣新娘冷聲道，“我倒可以助橫流君一臂之力。”
許舒再也繃不住了，臉色頓時垮了下來，裝犢子裝成了真犢子，這是他萬萬沒想到的。
“哈哈哈……”
紅衣新娘笑出聲來，尖銳地笑聲，刺得許舒頭皮發麻。
章國棟完全看傻了，自他修成召喚師後，曾三次召喚出紅衣新娘，可紅衣新娘從不曾對他說過一句話。
現在倒好，竟和許舒聊上了。
他仔細端詳許舒模樣，果然稱得上英俊瀟灑。
章國棟不禁想到：“長得漂亮又有才華，不僅女人喜歡，女鬼也一樣喜歡。”
更讓他無語的是，許舒的詩作，竟還流傳到了幽冥地界，這驚天的詩才，簡直通行三界了。
“人間語也好，鬼唱詩也罷，都不合我心意，你既是天授之才，自是冰雪聰明，今若有可我心意之作，便算我欠你個人情。否則，我只能帶你回去，何時想出來，何時再放伱離開。”
紅衣新娘似笑非笑地盯着許舒說道。
許舒心裏慌亂不已，眸光轉向章國棟，章國棟亦是滿臉茫然。
章國棟甚至都不知道紅衣新娘還有說話的能力，這會兒，就是將心頭血流乾，只怕也勸不動紅衣新娘。
許舒深吸一口氣，慢踱七步，忽地定住腳，“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心人易變。”
此四句一出，紅衣新娘狂嘯不絕，霎時天地變色，嗖，嗖光影閃過，她整個人已消失無蹤。
章國棟趕忙施法，散掉半空中的空氣波紋，亦面如土色。
許舒長舒一口氣，紅衣新娘帶來的威懾，實在是太強了，他現在都還有強烈的不適感。
章國棟比出大拇指道，“今日纔信世上果有天才，道友此四句，道盡世情人心，退走鬼王，章某心服口服。”
許舒自家事自己知，什麼道盡世情人心，不過是他根據紅衣新娘的打扮去發散思維。
都成鬼物了，還弄這一出，多半是和新郎官有關，許舒從此處下手，自然一擊而中。
換作早些時候，許舒肯定要和章國棟翻臉，畢竟章國棟的騷操作，差點將他小命玩完。
可章國棟顯露了如此實力後，許舒再不痛快，也不好再翻臉。
“行了，章道友，你也不必遮，我也不必演了。你都能召喚出那等厲害的角色，這些盲叟屍定然是不再你眼中的，說吧，你要這屍羣到底做什麼？”
許舒懶得浪費時間，乾脆挑明瞭說。
這會兒，屍羣和銅人大軍也停止了互捶。
章國棟皺眉道，“有些事，現在我還不便說。這樣吧，等你出了此間，有時間來六鶴橋一會，我自會告知關竅。”
許舒道，“章道友這彎子繞得夠遠的啊，就不擔心許某短命，死在此處？”
章國棟哂道，“若許道友只是手上的本事足夠厲害，章某還不一定看好，可許道友連腦子也是絕頂的聰明，輪轉祕境再是兇險，我料得也定攔不住許道友。
不過，輪轉祕境的兇險，許道友務必得加以重視。”
“噢，聽章道友的意思，以前來過此處。”
許舒繼續透話。
章國棟點頭道，“的確來過，早些時候，這裏可沒這重重禁制，也沒這麼多資源可取，一定是發生了什麼異變。
旁的不說，此間的許多靈果，明明年份不久，偏偏靈力驚人，呈現完全成熟狀態。
好似被什麼存在，用狂暴靈力，直接催熟一般。
除此外，這裏面的禁制呈洋蔥圈造型，一圈包着一圈，更像刻意設計好的。
如此種種，許道友還覺得正常麼？”
章國棟透露的信息量太大，許舒一時消化不了，“章兄所說的洋蔥圈禁制是什麼意思？”
輪轉祕境中，成熟靈果多，許舒已經有所領教。
如果說成熟靈果多，是因爲狂暴靈力直接催熟的，許舒也不會太意外。
真一神尊的存在，讓這一切都有着極大的合理性。
許舒不能理解的是洋蔥圈禁制。
章國棟道，“禁牌吸收靈力，充滿後，禁牌便擁有了傳送能力，要麼傳送離開。
要麼可以突入下一層禁制，進入輪轉祕境內的另一處禁制空間。
這一點，已經得到證實了。”
許舒皺眉道，“禁牌是大周官方煉製的，本意是爲了進入輪轉祕境，恐怕不能預料到輪轉祕境內的禁制設定，按道理說只有進來和出去兩種功效，爲何可以突破輪轉祕境中的其他禁制空間？”
章國棟道，“這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說不定大周官方有意配合此間的存在，煉製了此種禁牌。”
許舒猛地想到一人，龍山觀觀主陳彥中，此君極有可能被蒲氏暗山之主蒲宗孟奪舍。
陳彥中在大周術士圈中地位極高，便是他領銜煉製禁牌，也沒什麼奇怪的。
“如何進入下一層禁制空間？”
許舒不想理會這許多，抓緊往要害處插，纔是關鍵。
一旦去得晚了，恐怕湯湯水水，都趕不上了。
章國棟道，“跟着戰屍走就行了，他去往的方向，一定是下一層禁制空間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