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目送着搜查一課的課長在簇擁下大步流星地離開,千葉這纔敢小聲道,“什麼情況?”
傻子纔看不出來剛剛在會議室裏相馬一成只是表面上說得好聽,實際上明擺着在拉偏架。這位課長向來處事圓滑,桔梗柚琉和他一樣是警視,年紀輕輕就坐到機動搜查隊隊長的位置,還是職業組出身,肉眼可見的前途無量,按照他以往的行事作風從來不會輕易得罪這樣的人,今天在會議室裏的表現簡直像是早上出門忘了吃藥。
他是跟那位志摩一未警官有什麼深仇大恨嗎?冤死他對他有什麼好處?
白鳥凝重地搖了搖頭,不知爲何,他忽然從今天這場異常的會議中窺探到一點風雨欲來的感覺。
機動搜查隊來參加會議的只有桔梗,有兩個隊員等在了會議室外頭,見她出來立刻焦急地迎了上去。白鳥遠遠看去,隱約認出了其中那位年輕人是警察廳現任刑事局局長的兒子,桔梗衝着他們擺了擺手,然後腳步一轉,走進了旁邊的消防通道。
確認了周圍沒有其他人,桔梗柚琉面上慍怒的神情一收,踩着樓梯緩緩下行,一邊從口袋裏摸出藍牙耳機戴上,對一直處於通話狀態的那頭的人沉聲道,“事情就是這樣,源小姐你都聽到了?”
源輝月家。
就着一杯熱茶,源大小姐剛旁聽完了整場警視廳的案情討論會議。
她端着茶杯思考了片刻,若有所思地發出了和千葉刑警類似的感想,“那位相馬課長和志摩君有仇?”
放在面前茶几上的手機開着外放,桔梗的聲音清晰從那頭傳來,“志摩以前在搜查一課的時候人緣的確不太好,他這個人對待案子的態度十分認真嚴肅,因而對同僚的要求也很嚴格,所以那時候和他同系的其他警官們大概都覺得他自以爲是、目中無人吧……”
“誒?看不出來啊。”
源輝月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聽着電話裏的桔梗繼續,“但是據我所知他和相馬課長應該沒什麼仇怨,雖然的確共事過兩三年,但是雙方之間即便有矛盾應該也不至於到非要陷害他的地步。”
“這樣啊……志摩君確實不願意解釋他出現在現場的原因?”
“沒錯,我稍後去親自見見他看能不能問出什麼來……”桔梗默了默,然後堅持地繼續,“即便如此,我相信他是有其他理由,雖然我也不明白他爲什麼要保持沉默,但是說他爲了掩蓋罪行而殺了四個人簡直太荒謬了,這件事我可以用人格擔保。”
源輝月漫不經心“唔”了一聲,其實她也覺得那位叫做山本的警官純粹在瞎編。
“那就有點奇怪了,這個案子到現在其實已經很簡單,佐藤警官受到了兇手的襲擊但並沒有死,她有很大的可能看到了兇手的相貌。雖然現在她還躺在icu裏,但據她的主治醫師所說,能夠成功度過危險期醒來的機率很大。而只要等她醒了,兇手是誰根本不需要爭論,所以那位山本刑警繞這麼大一圈編出這麼個故事來是想幹什麼?”
桔梗的聲音有些發沉,“……如果他們不打算讓佐藤警官醒過來呢?”
“這又不是他們說了算的。”
佐藤警官住院的醫院是東京第一醫院,忍足家的大本營,知道有人可能會對佐藤不利的情況下還能讓她出事,忍足侑士這個繼承人就不用當了。
源輝月沒做過多解釋,“佐藤警官那邊我會留意,說回今天這個討論會吧,四系敢直接逮捕志摩君很顯然是相馬課長私下授意,甚至現在他已經沒有隱瞞這一點了。他會這麼做除了突發性精神病,在理智正常的情況下大致上只有兩個原因,一是衝着志摩君,公報私仇,但既然你說他和志摩君的仇怨沒有到這個地步,那這一點暫時排除。”
桔梗默契地接口,“另外一個就是他知道兇手是誰,故意把罪名推在志摩君頭上是想要包庇他。”
“老實說這還挺像這位相馬課長會做的事。”源輝月的視線輕飄飄落在自己指尖,語氣帶着落雪一樣的輕嘲,“我就說過他比起做警察更適合去當官……話說回來,我記得仁野保案件裏頭好像有個嫌疑人跟警視廳的高層有關?”
“……”
桔梗沉默着保持了對上級的禮貌,然而源大小姐沒她那麼多顧忌,淡定地把那個名字說出了口,“小田切敏郎?”
“……是的。目暮警部那邊查到,小田切警視正的兒子當年的確和仁野保有瓜葛,甚至仁野保醫生的妹妹到現在還一直在懷疑和調查他。”
“你那邊有人手可以跟進嗎?”
“那就順着這條線繼續往下查吧,相馬一成將志摩君定爲兇手的立足點無非是認定他殺了仁野保,查到兇手另有其人他給出的動機就站不住腳了。另外,伊吹怎麼樣了?”
“還關在審訊室,這件事和他關係不大應該很快能出來。他一開始不知道山本警部的目的,被他們套了不少不利於志摩的證詞,現在應該也很沮喪……”說到這裏桔梗終於嘆了口氣。
“等他出來之後,桔梗桑讓他給我打個電話吧,我有點事情想要拜託他。”
“好的。”
又給桔梗交代了幾句之後,源輝月掛斷了電話,左側沙發上這才傳來一個漫不經心的聲音,“當着公安警察的面竊聽警視廳的會議,你是不是越來越囂張了?”
她淡定地回頭,“不是你竊聽的嗎?反正公安警察有相關權限,聽一聽也沒問題吧?”
松田陣平:“……”
青年無言地咬了一口蘋果,一點都不意外且習慣地接過了這口鍋。
甚至還有點莫名其妙的欣慰,爲她居然還給面子地扯了個幌子。
“你們在查仁野保的案子?”他換了個話題。
“是啊,松田哥哥你也知道這個案子?”
柯南給哈羅的飯盆裏加完了狗糧走過來,狗子大概還不餓,“哼哧哼哧”地吃了兩口之後又繼續跟在了他身後活潑地小跑而來。
“公安之前也查過這個人。”松田陣平開口的話讓小偵探一怔,“當初工鳥假死,給他開出死亡醫療證明誤導警方判斷的醫生就是他。”
源輝月接住撲過來的哈羅,聞言擡眸看向他。
柯南:“等等,所以仁野醫生和工鳥背後的勢力也有勾結?”
“差不多吧,根據我們的調查仁野保私下裏一直在幫山崎那些人做事,還參與了藥品走私販賣。如果他一年前沒死,現在應該也在拘留所和山崎作伴了。”
目前志摩一未警官還在警視廳裏關着,相馬一成說得倒是挺好聽,美其名曰請他配合調查,對內也沒有立刻停他的職。和案子基本無關的伊吹藍倒是很快就被放了出來,收到桔梗帶過去的消息之後給源輝月打來了電話。
青年在電話裏像只焉了吧唧的大狗狗,源輝月稍微寬慰了他幾句,給他安排了任務,讓他重新鼓起了幹勁,而她打完電話就上樓洗澡了。她頭天晚上在醫院暈過去,住了一宿病房,雖然病號服已經換下來了但總感覺自己身上還有若有似無的消毒水味。
一樓客廳裏,松田陣平啃完了隨手從茶几的果盤裏撈的蘋果,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
已經上午十一點半了。
“給你們做飯的那個女孩子呢?現在還沒過來?”
“你說最上姐姐?”柯南正努力抱住哈羅讓它不要跟去樓上,聞言回過頭,“她今天有事來不了,去面試了。”
“面試?”
“是啊……”提起這件事小偵探的眼神也虛了虛,有點無言,“說是爲了報復前男友。最上姐姐的前男友是個歌手,所以她準備逐夢娛樂圈,將前男友踩在腳下。”
松田陣平:“……”
作爲一個成天和陰謀詭計打交道的公安警察,忽然聽到如此質樸的少女心願,猝不及防地被青春的風糊了一臉。給不在場的最上小姐說了聲加油,他鎮定地接受了這個設定,“那你們今天中午喫什麼?”
“點外賣吧?”柯南遲疑地說,“不過輝月姐姐一直都不是很喜歡喫外賣的樣子。”
其實源家也不是沒有提出過派人來照顧她,但是大小姐嫌麻煩,果斷拒絕了。只不過如果最上京子面試成功進了lme社,之後肯定會越來越忙,不一定還有時候過來做飯了。
小偵探的思緒一不小心打了個岔,就看到沙發上的人站起身踱到冰箱前,拉開門往裏頭掃了一眼。
然後他漫不經心地說,“過來幫忙拿東西。”
柯南一愣,然後乖乖走過去。他們家的冰箱基本是最上小姐姐負責填滿的,少女做事情十分認真細緻,做飯常用的菜品分門別類放得滿滿當當。柯南看着他先從冷凍櫃取了兩塊牛肉,然後挑了一堆蔬菜出來將一部分塞進他手裏。
直到站在廚房裏,黑髮青年開始挽袖子了,柯南這才和哈羅一起並排蹲在門口,在嘩啦啦的水聲中望着料理臺前的背影,驚訝又彷彿並不是很意外地問,“松田哥哥你還會做飯?”
“會啊,雖然肯定沒有另外兩個傢伙做得好。”
松田陣平正垂着眼拿着一把青江菜在水龍頭下衝洗,頭也不擡,“以前順便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