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廚房的湯終於沸了,小火煮出的輕微的咕嚕生喚回了源輝月飄遠的思緒。她回過神,發現安室透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到了竈臺前,用小碟子盛了一碗湯,垂眸嚐了一口。
隨即他回頭,將那一小碟湯遞過來,“嘗一下?”
源輝月伸手接過,吹開熱氣,就着碟子喝了一點,“淡了。”
“誒?”
金髮青年拿回去再嚐了一遍,有些疑惑的樣子,“你以前感冒的時候口味不是都會變清淡嗎?”
源輝月靠在門檻上挑眉,“你怎麼知道我以前生病什麼樣?”
“……”
安室透無奈一笑,也不解釋,“所以是真的淡了嗎?”
源輝月改口如翻書,“沒有。”
“那就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對大小姐八百個心眼已經習慣了,青年重新回到了竈臺前。凝望着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源輝月忽然感覺腳踝傳來一點毛茸茸的觸感。
她低頭,發現是哈羅似乎是坐得沒耐性了,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然後它像是忽然發現了新大陸,扭頭看看自己的尾巴,開始追着尾巴轉圈圈。
深刻懷疑這是跟隔壁養那隻西伯利亞森林貓學的。
她饒有興致地圍觀了一會兒哈羅難得的犯傻,忽然感覺到一束視線從廚房裏投過來。她擡頭,對上了安室透的目光。
“輝月桑還有問題要問?”
源輝月莫名其妙,“沒有啊。”
“那……”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驀地一頓。
她看着青年一手撐着竈臺似乎略怔地凝視了她幾秒,隨即忽地低頭,眉目舒展笑了起來。
源輝月看着這人忽然犯病:“???”
然而安室透也不解釋,“輝月桑先去客廳坐一會兒吧,大概還有十分鐘午飯就好了,我馬上過去。”
“……哦。”
有點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對着他好像忽然溫柔下來的目光,源輝月莫名其妙地思考着這又是哪個人格上了線,一邊帶着哈羅離開了。
望着她慢吞吞的背影,安室透輕輕斂了一下眸,纖長的眼睫掩蓋下,眸底的笑意多了幾分真實。
【“真的不上去休息嗎?”
“不想去。”
“可是下面會不會太吵了……”
“不要說這麼不解風情的話啊零,小輝月明顯是一生病就變黏人了不想離開你……嗷!不要忽然用抱枕砸人啊輝月醬。”
“你給我閉嘴!”】
八年過去,大小姐連人都認不出來了,習慣卻依舊沒改。
安室透搖頭失笑,一手搭上爐竈底下的旋鈕正要關火,一聲郵件提醒忽然響起。
他拿出手機,視線剛落下去,倏然一冷。那點難得的笑意浮光掠影般從他眼底褪去,像初冬的凍湖,眨眼覆上了一層薄冰。
貝爾摩德的消息——
【波本,有基爾的線索了。】
下午六點半,鳴瓢秋人也終於回到了家。
屋子裏靜悄悄的,夾着熱氣的風從窗口灌進來,帶起旁邊的窗簾,終於給這個過於安靜的空間增添了幾分活氣。
鳴瓢踩着橙紅色的夕陽,重新回到客廳的餐桌前,拆開一次性筷子和便當開始喫飯。
便利店的便當今天明天后天永遠都是一個味道,好在他也不在意,喫飯純粹只是一個補充能量的必要行動。
【“最近還是這麼忙嗎,椋好久沒看到你了,問了好幾次。”】
他正夾起一塊牛肉的筷子一頓,又平靜地擡起,把食物塞進嘴裏。
【“嘛,不過我能夠理解啦,我也跟她解釋過了,爸爸在做的是很偉大的事情。不過也要注意身體啊,按時喫飯,還有,要多喫蔬菜。”】
他的筷子繼續伸向盒飯裏的豌豆,和着一份米飯夾了起來。
【“說起來,犯人抓到了嗎?”】
鳴瓢秋人默不作聲地垂眼,抓到了。
【“那就好。”】
【“那殺死椋的人呢?抓到了嗎?”】
他的手一頓,筷子尖上的食物掉回了盒飯裏。
【“抓到了嗎?”】
【“抓到了嗎?”】
【“抓到了嗎?”】
那個熟悉的聲音像卡帶的復讀機,隨着來回翻轉音調逐漸拉高,從溫煦柔和逐漸變得又尖又細,到最後歇斯底里,甚至恍然間彷彿帶上了幾分恨意。鳴瓢被那過於鋒利的聲音一刺,手裏的筷子一個不穩掉到了桌上,“啪”地一聲過後,空氣重歸寂靜,只剩下細小的塵埃還在夕陽余光中飛舞。
他慢慢地擡起頭,對面的壁櫃上,黑髮束起溫柔地垂在肩側的女人一手攬着女兒,依然微笑地朝他看來。
就在這個時候,手機鈴聲驟然響起,打破了這片能夠壓死人的安靜。
茶几前的男人猛地被喚醒,倉促地避開了照片上投射來的視線,下意識反手在沙發上摸了摸,鈴響兩圈才反應過來手機就在面前的茶几上。
“你好,鳴瓢秋人。”
他沒來得及看清來電顯示就將電話接了起來,開口的瞬間已經恢復一貫冷靜,習慣性的做了個自我介紹。
隨即對面傳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讓他驀地怔了一下。
“鳴瓢桑,我是源輝月。”
“有件事我想跟你當面聊聊,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第二天是個陰天,一大早起了霧,院子裏的綠植被清晨的涼氣鍍了圈晶瑩的露珠。
源輝月的感冒依舊沒好,實在不放心某位名偵探照顧病人的技能,灰原哀這天也一大早就到了源輝月家。
書房裏。
“朗姆?”灰原回頭,看到柯南雙手插兜靠在書架上看過來。
“昨天安室哥哥提到的那個人,你應該也知道吧,是那個組織的高層?”
“算是吧。”
柯南迅速追問,“你見過嗎?長什麼樣子?”
“……”沉默片刻後,茶發小女孩卻微微側過頭,移開了和他對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