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開局撿到一隻名偵探 >第428章 長野舊事(六)
    “回到那天晚上,那是個夏天,你和父母在家裏喫飯,你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躺在椅子上的青年緊閉着眼睛,眉心微微皺起,似乎緊緊只是被過去的回憶稍微掃了個尾就已經開始不安了。

    源輝月握着他的另一隻手,儘量放柔了聲音,“父親母親在餐桌上聊天,你能聽到他們在說話。”

    青年的指尖似乎開始發燙,好一會兒纔開口,嗓音艱澀。

    “……他們在聊一場葬禮。”

    “對,你還聽到了什麼?”

    “他來了……”

    “誰?”

    諸伏景光恍惚地說,“門鈴響了。”

    他好像回到了十五年前那個晚上,十五年未見,在他記憶中面目都已經開始模糊的父母就坐在對面。

    空氣裏瀰漫着食物的香味,他面前擺着一盤炸蝦天婦羅。

    他的父母正在聊天,他沒有注意聽,只感覺他們的情緒很低沉。就在他低頭喝着碗裏的粥的時候,他聽到了門鈴聲。

    舊宅的門鈴是那種最老的款式,一按下去就會一直響,像哨音,越到後面就越尖銳,有種能夠刺傷人耳膜的錯覺。

    自從那個案件發生之後,他無數次在夢裏聽過這個聲音,每一次鈴聲過後,他就會滿頭冷汗地從噩夢中驚醒。

    【“……在哪兒?”

    “我沒有……”

    “……騙我。”

    “我真的……”】

    “……他們發生了爭吵。”

    “母親也出去了,我聽到了□□聲,我……”

    他的手指不自覺越收越緊,眉頭緊皺,額前開始溢出薄薄的汗水。

    每一次都是這樣,每一次他的夢境到了這裏就會驚醒過來,因爲他不願意繼續往下回憶,那是他午夜夢迴後永遠擺脫不了的噩夢。

    諸伏景光輕聲喃喃,“我聞到了鐵鏽味……”

    “好的,我知道了,這個部分我們都知道,我們換一個地方。”

    他繃緊的手背被人安撫地拍了拍,對方的聲音輕柔得像風,適時撫平了他驟然繃起的緊張。

    “換一個地方,景光,跟着光走。你進了臥室,告訴我你現在在哪兒?”

    “……周圍黑漆漆的。”

    “還有呢?”

    “有衣服,我在衣櫃裏面……”

    “能看到外面嗎?”

    “能。”

    那個聲音更加輕了,“聽到了什麼?”

    “我聽到了……”諸伏景光像是被什麼掐住了喉嚨一般,艱難地喘了口氣,從嗓子眼裏憋出幾個字,“……我聽到了母親的□□聲。”

    【“我們真的沒有把她藏起來……”

    “別進去,求求你……”

    “求求你,放過我的兒子求求你……”】

    他的呼吸驟然急促,胸痛開始劇烈起伏,整個人像是被漩渦拽住不斷下墜,周圍的鐵鏽味連成了深海,要將他淹沒進去。

    “景光,冷靜一點……我在這裏,冷靜一點別害怕。”有人握住了他的手,溫柔中帶着安撫,“別怕,我在……”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用力回握了回去,對方皮膚的溫度平穩地傳遞過來,她沒有抽走也沒有掙扎,在這片驚濤駭浪中像佇立在海邊的高崖峭壁,鎮靜而穩定。他在恍惚中似乎被這隻手拽着漸漸上浮,然後在窒息的前一秒終於終於鑽出海面,深深喘了口氣。

    對方的語氣依舊冷靜,“景光,告訴我你現在在哪兒?”

    “……我還在衣櫃裏。”

    他迷茫地說,然後忽然微微一滯,“有人進來了。”

    “他說話了嗎?”

    “他在哼歌……”

    他聽到了一個輕柔得接近誘哄的聲音,是個陌生男性,聲線故意捏得又尖又細,反覆用同一個節奏哼唱着一句話。

    【“沒事了哦~出來吧~”

    “沒事了哦~出來吧~”

    “出來吧~出來吧~有裏出來吧~”】

    腳步聲和死神的吟唱一起緩緩接近,他下意識湊近了百葉窗的縫隙,向外看去。

    他終於看到了那個男人,他的身量並不高,身材佝僂,手裏拎着一把尖刀。從刀尖往下,赤紅的鮮血針尖一樣刺痛了他的眼睛。

    與此同時,他看到了男人手臂上的紋身。

    那不是酒杯,那是一個雙面相對的觀音像。

    而就在這個時候,男人似乎也發現了他,緩緩回過頭,那雙藏在陰影中的眼睛猛地對上了他驚恐的視線。

    “!!”

    “景光!景光,沒事了,沒事了已經可以了!”

    “景光?!”

    “喂,景光……”

    “景!”

    “現在聽我倒數五下,五聲之後你就醒過來……五、四、三、二、一。”

    一個手寫的花體英文字母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諸伏景光猛地睜開了眼睛,下意識單手支着身體坐了起來,大口喘息。

    “景光?”

    “景光你沒事吧?”

    七嘴八舌的問候伴隨着人影迅速圍了上來,他頓時被圍進了衆人投下的影子裏,恍惚地環視一週,視線落在一張張熟悉且擔心的臉上,動盪的精神和靈魂好像終於找到了牽引的線,漸漸安定下來。

    “沒,沒事……”

    萩原鬆了口氣,然後伸手指了指提醒,“沒事的話,快把源小姐的手放開吧。”

    諸伏景光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手忙腳亂地鬆開手指,回頭看去。他方纔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無意識中攢得太緊,手指才撤開,少女的手腕上就已經浮起一片清晰的紅痕。

    她皮膚白,更顯得纖細的手腕被燙了一圈一樣,紅得驚心動魄。

    青年連忙慌亂地道歉,“對不起,我……”

    “沒事。”

    源輝月淡定地活動了一下手腕,一點不在乎,反而好奇地問,“你想起來了嗎,聽到什麼了?”

    “我……”諸伏景光的神色好像恍惚了一下,低聲喃喃,“我聽到他哼的那首歌了……那是長野本地的一首童謠,他唱的就是高潮的那幾句,大意是讓藏起來的小孩子出來。”

    “童謠?”其他幾人互相對視了幾眼。

    “所以他當時確實是在找你?”

    “不……我躲在櫃子裏的時候曾經和他對視過,他發現我了,但是沒有殺我。”

    松田意外,“那他在找誰?”

    “有裏。”諸伏景光長睫斂下,輕聲說,“他在唱完‘出來吧’之後接的是‘有裏’,一個小時候經常和我一起玩的小女孩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