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之間分分合合好多次，一次比一次更沉重，到了現在，已然完全不是愛不愛，性格合不合適的問題了，很多問題涉及底線，她在不知不覺中，被原堰啓把底線一次次拉低，低到現在她如果還對原堰啓有奢望，她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原堰啓的腳步停在牀邊，但是氣息很遠，他沒有坐下，好像只是站在牀邊看着她。
姜淼的手在被子下捏了捏被角，內心不自覺的緊張。
姜淼已經猜不透原堰啓了，她好像已經無法隨心的猜透原堰啓的下一秒會是和善還是翻臉。
大半分鐘的時間，像是歷經了許久。
原堰啓覺得自己很愛姜淼，姜淼可能也愛他，但習慣性的被動愛着。
也許姜淼的道德不允許她在知道了原堰啓的病情之後立馬拋棄他，可他知道姜淼是接受不了的，姜淼這樣一個連原堰啓跟以前不同了都無法接受的人，她在說想念以前的原堰啓時，就已經註定，她的愛支持不起原堰啓的改變，而且是急劇直下的糟糕改變。
姜淼愛的是那個完美的原堰啓，不是現在糟糕的他。
總覺得，姜淼在一點一點的離他遙遠了。
原堰啓蹲了下來，手撫了撫姜淼的頭髮，指尖是涼的，好像還帶着未乾的汗。
最難不過給不起，也不想放。
原堰啓承認自己是自私的，他把姜淼當救命稻草，又不願意袒露真誠的自己，他害怕看見姜淼得知真相之後的唾棄和冷漠，甚至仇恨，那樣的話，他救不了自己，他怕他會因爲姜淼那樣的眼神和態度，而更快的自我放棄。
手離開，原堰啓起身，幾秒後腳步又動了，這回直接就離開了房間。
感覺到門再次被關上，姜淼深深吸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失落更多還是輕鬆更多。
第二天，原堰啓給姜淼做了早餐，但是並沒有主動去叫姜淼，只是交代了張煬，然後自己就上班去了。
他們兩個現在這樣，他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姜淼。
他不可能對姜淼坦白那些事情，可不坦白，他們之間又註定有隔閡，事情太多，心力交瘁，更何況，那天姜淼說的事，原堰啓心裏不舒服，不僅僅是因爲姜淼說她和宋辰有關係，更重要的是，姜淼已經開了這口，她已經找到了強有力的左右原堰啓清醒的方式。
他怕再跟姜淼起衝突，害怕姜淼再用這樣的方式輕易的刺激到他。
原堰啓遠離她，爲姜淼，也爲他自己，他擔心自己會在姜淼面前徹底崩潰和爆發。
現在冷着，還能冷着過，要是繼續交流試探，他怕他和姜淼之間會真的被推到邊緣，他怕姜淼一定要一個究竟，怕姜淼真的跟他撕破臉，把感情也全都推翻。
如果姜淼知道了很多事，如果姜淼要離開他，他怎麼辦？
說到底，還是不願意放開姜淼，但是又找不到可以彼此溫和的方式。
原堰啓去公司的路上還是又換了車子。
坐到小米那車上的時候，原堰啓深深鬆了一口氣。
原堰啓現在真的極少自己開車，以前手受過傷，雖然他一直說沒事，但現在這樣，感覺得出來，應該還是有些事的。
原堰啓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笑了笑，“是有點疼，所以你得繼續接送我。”
原堰啓說了謊，但也不算說謊，他當初爲了達到目的，任由宋辰撞他，現在手是不疼，但其他地方疼，確確實實算是那時候留下的後遺症，風水輪流轉的好證明。
“別告訴姜淼”，啓動車子的時候，原堰啓又看着小米加了這麼一句話。
“明白”，小米點頭，原堰啓習慣性自己坑，自然不想姜淼爲了他這樣的事情而擔心。
“給你找個外科醫生再看看？”小米看他。
原堰啓搖頭，沉默好一會兒，又開口，“給我找個靠譜的律師吧。”
“不至於”，小米失笑，她以爲原堰啓在跟她開玩笑，手如果疼不好開車，慢慢養，哪怕不開車也沒問題，又不是沒人接送，哪至於要找什麼律師，她轉頭去看原堰啓，卻發現原堰啓很認真的在看她。
“找律師幹嘛？”小米收起笑臉，跟着嚴肅了幾分。
原堰啓看着她那神情，突然又笑了笑，“我結婚了，很多東西不得弄弄？”
雖然說結婚了很多東西就是共同財產了，但其實原堰啓的許多東西都是婚前累積的，他想讓所有東西都能有姜淼的份。
“不管怎麼說，我比她大，總還是要給她足夠的保障吧？”
原堰啓內心裏最好最好的歸宿是，他能和姜淼到老，就即使無風無浪的到老，他也很可能是要比姜淼早離開的，更何況他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而且，也許他們沒有孩子。
到公司後，電話就響了，阿峯問他到公司了沒有，說養老院那邊有東西要轉交給他。
沒多大會，阿峯就來了，給帶了個筆記本。
“說是給你的”，阿峯將本子遞到原堰啓面前，“我沒打開過。”
“知道了”，原堰啓將本子握住，卻又沒有急着打開，他擡眸看阿峯，阿峯也在看着他，欲言又止，如果說有誰能夠窺探一些原堰啓的祕密，那阿峯就是最接近的那個人了。
“啓哥，你還好嗎？”阿峯還是問了這話。
“沒問題”，原堰啓笑了笑，“沒事，你去忙吧。”
阿峯點頭，原堰啓看着阿峯的身影離開，這纔打開了筆記本。
第一頁就有一行字，字跡看起來很清秀，看來生他的那個人以前也是個知識分子，也對，越是那樣的知識分子，越是難以接受跟自己本身所處環境截然不同的糟糕變化。
原堰啓自小都很優秀，除去性格上的缺陷，他在學業上確實優秀，想來，他父親應該也是一個相當優秀的人。
越是優秀越是無法接受自己的變化，他是自殺死的，因爲完全受不了那些精神的折磨。
那一行字是：這是我能想起的所有當初的回憶，希望對你有幫助。
最後，最下角有對不起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