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姜凌天與那壯漢談話中時。
城內突然響起了悠長鐘聲。
壯漢的神情一正，興奮無比道：“祭祀儀式開始了，小兄弟，你剛來，應該還沒見過吧？”
“走走走，大哥帶你去見見世面！”
“說不定你運氣好，都能見到上尊顯靈呢。”
壯漢面露振奮之色。
“好。”
姜凌天也沒有多說什麼，這便與那壯漢向着城中走去。
不多時，兩人就來到了祭祀大殿前。
祭祀大殿內，其內早已人滿爲患，人羣還自覺分成了兩部分，一邊是錦衣華服的修行者，另一邊則是普通老百姓。
修行者們五牲祭品齊全，香燭都是又大又粗，紅的發亮，所祭之物，多爲修行界的奇珍異寶。
而那勉強過着小日子的老百姓們，雖無餘財，但也會獻上點饃饃之類的麪食。
無論是何族，人人都是面帶崇敬。
偌大的殿宇內，竟是能夠聚集數十萬人之多。
而這幾十萬人聚集在一起，卻不顯嘈雜，一切都是井井有條。
世代祭祀之下，這裏的族羣，早已懂得了祭祀儀式的規矩。
姜凌天也進入到了祭祀大殿內。
他一眼看過去，能夠看到大殿內，一尊十丈高大的鎏金雕像，靜靜的矗立在大殿正首位置處。
金碧輝煌的大殿內，衆生在獻上了自己所帶來的祭品後，就恭恭敬敬的走了下來，迴歸於人羣。
姜凌天的目光定格在那鎏金雕像上。
他看得出來，這尊雕像並非是此城那位上尊的本體。
但其內蘊含着一些靈韻，好似是分神一類的手段造就。
這尊雕像，人身鬼面，青面獠牙之相，盡顯兇態。
左腳下，踩踏着一隻青龜玄武，右臂處，纏繞着一隻赤紅長蛇。
姜凌天倒是沒有看出來這是什麼種族。
與此同時，就在姜凌天觀察着雕像時，人羣中，各族的首領陸續排衆而出。
人人手中都拿着一份祭詞，將其丟進了雕像前的四足銅鼎內。
鼎內，突兀燃起了瑰麗的火花。
燃火興旺，焚燒了一份份的祭詞。
在做完了這些後，各族的代表領袖們才轉過了身來，從袖中掏出了一份花名冊。
隨即，便開始逐個點名。
這個過程很是漫長，但卻充滿了儀式感。
“人族，劉氏一族，上供三千六百八十一人。”
“雷鳴古獸，上供八百五十四人。”
“靈族，上供一千零二百九十三人。”
“人族……”
……
隨着一位位各族領袖的點名，人羣有了些許的騷動。
只見一個個“祭品”，面帶莊嚴肅穆之色，排衆而出，走向了人羣之前。
“嘿嘿，小兄弟，怎麼樣，我沒有騙你吧？”
“早跟你說了，咱們人族可是大族！”
“你瞅瞅，那些小門小戶的，一個族羣也就上供個千數人。”
“可咱們人族就不一樣了，光是一個姓氏分支，就能上供幾千人呢。”
姜凌天的身邊，那壯漢驕傲的說着。
姜凌天沒有說什麼。
他只是感覺心情有些沉重。
這大概是源自於同族之間的牽絆。
當然了，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姜凌天的身份！
要知道。
他乃人王！
雖說姜凌天只是三界的人王，從葉氏人王那裏，繼承了人族的大運。
這諸天萬界的人族，與他的關係並不大。
可……
可人王就是人王。
無論是哪個地方的人族，在姜凌天這裏，都是他的子民。
這正是人王大運的來源！
人族昌盛，則人王興！
人族敗落，則人王寞！
“啊！小兄弟，你運氣是真的好啊。”
“這纔剛來，就能親眼見到上尊顯靈了！”
就在這時，壯漢突然驚呼出聲。
整個人羣都轟亂了。
無論是何族，都不可思議的看向了那尊鎏金雕像。
絲絲縷縷的霧氣自這鎏金雕像上噴涌了出來，這具雕像活了……
薄霧之中，只見它伸出了那巨大的金色胳膊，張開大手，撈起面前的祭品大口啃食了起來。
而殿內衆生，則是滿臉敬畏的看着這尊顯靈的“上尊”，就算是強大的修行者們，此刻也不敢大口喘氣。
上尊真的顯靈了！
直至這“上尊”喫飽喝足了，各族的領袖才猛然驚醒了過來，連忙虔誠地跪在了雕像面前。
“上尊無雙！上尊萬古！”
“我等拜見上尊！”
各族領袖，面露狂熱之情，難掩心中震撼喜意，連說話的語調，都輕微顫慄着，渾身喜意蔓延，抖動個不停。
要知道。
在這九城十三地上，月月都會上供祭品，月月都有大船開赴死海。
可上尊顯靈卻是難得一見。
興許十年，也可能百年，都不見上尊顯靈一次。
而每次有上尊顯靈之日，都是一次浩瀚出行的大時代！
那猶如生靈般，突然就復甦的鎏金雕像，面無表情的俯瞰了眼跪地的一衆各族領袖們。
“無需多禮，儘快依照舊俗行事吧。”
“本尊需要親自強渡一次死海。”
“遵命！”
“謹遵上尊之命！”
各族領袖忙不待得點頭，猶如是小雞啄米一般。
而後各族領袖就連忙安排了起來。
所謂的舊俗，其實就是上尊親自進入死海的時候。
每當這種時期，就不是什麼小打小鬧，探探路那麼簡單了。
而是會極盡所能的來一次，大規模的深入死海之旅。
歷史上，已經發生過了多次。
不同於每月向着死海探路一小截，犧牲個幾萬人，幾十萬人。
這種大規模的行動，每每動輒都有數千萬，甚至是上億生靈爲此犧牲。
這纔是最可怕的。
很多族羣，甚至會因此而徹底滅絕，或是隻保留下了一點的血脈遺留。
“劉氏，你族十八萬人，這次每戶留有一男一女，其餘的全部來吧。”
人族的領袖向着人羣中一位衣衫襤褸的老翁揮了揮手。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次犧牲最大的，是那些沒有任何修爲的凡夫俗子。
很顯然，便是在這表面公正平等的環境裏，同樣是有着親疏分別，階級之分的。
強大的修行者，會自然抱團取暖，而能被公推爲一族領袖的，自然是不弱的修行者。
至於那些凡夫俗子，在這些修行者的眼裏，表面上會與其笑呵呵的，和平共處，但實際上，內心深處又怎麼可能會看得起這些凡人。
一些屁民而已，死了還能生。
留點火種，生生不息便可以了。
“啊？”
那人羣中的劉氏老翁，卻是身子一顫。
他…他很想說這樣不好吧……
不知道爲什麼，老翁突然有些心痛。
明明，爲了上尊奉獻自己，成爲祭品，乃是無上的榮耀。
可…可老翁的腦海中，卻是不禁浮現出了自己的小孫子，小孫女們的溫馨畫面。
他們……他們本該在這和平安穩的環境裏，茁壯成長的啊。
他們還小，甚至連這外面的花花世界都還沒有接觸過。
就這麼死了的話，是不是有些不值呢？
老翁的心尖兒在顫慄着。
人族骨子裏的親情羈絆，與那世世代代，祖輩傳承下來的理念，在這一刻，仿若是發生了劇烈的碰撞。
理性與感情的糾結。
劉氏老翁最終壯着膽子說道：“大、大祭司。”
“你看我們一族，能不能少上供點人，再留下點孩子們吧。”
“五歲以下的就行。”
“這些孩子可還都小啊。”
聞言，人族的大祭司，也就是代表人族接觸到了“上尊”的人。
一位錦衣華服，體態微胖的男子，頓時一愣。
他面露不可思議，眼底略過了一抹兇戾。
“劉氏，你在說什麼呢？”
“你把爲上尊奉獻的榮耀當成了菜市場買菜嘛？”
“此事，豈容你討價還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