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梨梨愣了愣，把衣服穿好後，連頭髮都來不及梳，頂着亂糟糟的雞窩出門去。
“不準擺攤？是不準咱們擺，還是其他攤位也不讓擺了？”
屠五氣得不輕，霸佔屠沉往常的位置，抓起斧頭，砰砰地劈柴，好像要把那木柴當活人劈了。
“所有人都不準擺，要是再擺攤，就讓官兵把攤位掀了！”
今早，官差突然跑來，把碼頭那一帶圍住，說攤位擋了道，而且亂七八糟地擺着，實在不好看，就不讓擺了。
攤販們全都懵了，畢竟這事發生得太過突然，誰能想到昨天生意做得好好的，今天就不讓擺攤了？
尤其是賣早點午飯的，準備了那麼多食材，突然不讓擺攤，不說往後，就是今天那些食材，賣給誰去？
當時，鍾遲偷偷給官差塞錢，好說歹說，希望能讓他們把今天擺完。
誰知道，官差直接把錢扔在地上，看也不看，說，新縣令發佈命令，但凡還要繼續擺攤的，通通掀了攤位，送幾天牢飯喫。
見狀，鍾遲立即拉住還想理論的屠馨月，讓她別往槍口上撞。
果然，另有兩家不滿，跟官差鬧起來，不但攤位被掀了，食材扔了一地，沾滿灰塵，還把人給抓進大牢去，不知道會不會賞板子喫。
得知經過，樊梨梨驚呆了。
這新來的縣令，是個什麼傻帽呢？不讓擺攤，這麼多小商販，不是連活路都沒了？
屠五也摸不清新縣令在想什麼，鬱悶地說，“他腦子裏面裝的都是屎，煩人。”
樊梨梨滿院子踱步，又問，“咱們昨天做好了一百多斤滷味，還準備那麼多食材，怎麼辦？”
屠五說道：“四哥叫上大哥一起，跟三姐三姐夫他們，都去大路邊上賣了。說先把今天的食材用掉，免得血本無歸。”
屠沉的意思，是在路邊先擺，以後再想辦法。
樊梨梨咬着大拇指，愁眉不展。
好不容易靠擺攤賺了不少銀子，以爲能越做越紅火，卻沒想到會鬧出這樣的事。
她得趕緊去街上打聽，到底怎麼回事。
樊梨梨趕緊回屋洗漱去，但剛拿上梳子準備梳頭髮，屠二就來了。
他牽着一頭奶牛，含笑說，“這頭奶牛……”
樊梨梨打斷他，“二哥，你知道今天碼頭上不讓擺攤的事嗎？”
“不是碼頭不讓擺，很快整個溫縣，都不讓擺攤。”屠二摸摸牛頭，繼續說，“你看這頭牛……”
屠五嚷嚷起來，“爲什麼不讓擺？新縣令是不打算給普通人活路了是不是？”
屠二腦門上出現一條川字紋，勉強一笑，“道理很簡單，比起店鋪，小攤子收稅少，還會分走店鋪的生意。店鋪營收不好，徵稅就少，新縣令如何中飽私囊？”
樊梨梨完全沒想到還有這一茬，覺得很是不可思議。
“可從前我爹爹當縣令時，很鼓勵地攤經濟啊！再說，普通老百姓，有幾個能租下鋪面開店的？難道那些賣豬肉賣織品的個體戶，都得開店去？新縣令是腦殘嗎？”
“別急，這事沒那麼糟。”屠鬱安慰完，又道：“你們先聽我說，這奶牛買得……”
樊梨梨左思右想，道，“我得去找我爹爹問問看，這新縣令的腦子是不是被門板夾過！”
說罷，她急匆匆地跑了。
屠二望着她遠去的背影，心碎了一地，又趕緊拉住屠五，強顏歡笑，“你看我這奶牛，毛髮光澤，奶水充足……”
“孃的，這新縣令真是個狗東西！我要去城裏打探看看，有沒有人要暴動，我也加入！”屠五掙脫屠二的手，飛奔着離去。
連五弟也跑了，屠二幾乎要嗆出一口血來。
竟然沒人誇獎他速度快效率高，昨晚讓買奶牛，今早就牽回來了嗎？
而且這奶牛長得強壯，產奶量也高，是極好的奶牛啊！
他天不亮就奔波，竟然沒人誇他一句嗎？
屠二掩面而泣，奶牛往他身邊蹭了蹭，又打了個響鼻。
樊梨梨飛奔到莊子裏，在下人指引下一路跑到茶廳，開口就喊，“爹，新縣令腦袋錘過核桃嗎？”
樊老爺剛沏了一壺好茶，詫異道：“你怎麼連這知道？”
樊梨梨：“……”
還真錘過啊？
她在茶几邊跪坐下，樊縣令給她推來一杯茶，聽她嘰嘰咕咕地抱怨，只捻着鬍鬚笑。
等她發泄完了，樊老爺才笑道：“你婆家二哥說得沒錯，一來是稅收，這種小攤位，收稅比店鋪少，但又會分走生意，所以衙門能爲朝廷徵的稅，便要少一些。”
縣令作爲當地父母官，稍微在稅收上動點手腳，都能賺得滿身是油。
二則，是有人故意提議的。
“雅樂閣，你可知道？”
樊梨梨點頭，“年後那會，二哥帶我跟屠沉去雅樂閣喫過飯，說那是獨孤首富家的酒樓，在溫縣很有名。”
樊老爺繼續說，“獨孤公子接管雅樂閣後，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他不覺得是自己經營有問題，而認爲，是其他飯攤，搶走了他的生意。”
至於，獨孤家給新縣令塞了多少銀子，樊老爺就不知道了。
樊梨梨秀眉動了動，恍然大悟，“所以，他提議將所有飯攤抹殺，這樣老百姓就只能去他的酒樓喫飯？”
這怎麼又來一個傻缺？
樊老爺欣慰地說，“梨梨如今聰明瞭，一點就透。”
樊梨梨氣鼓鼓地說，“可是雅樂閣的飯菜那麼貴，有多少普通人喫得起？”
上次去雅樂閣，樊梨梨點的那些菜，讓屠二大出血了一番，而且還量少不好喫。
接管酒樓的獨孤公子不從自家菜品上找瑕疵，揪着別家攤位不放，這是個什麼腦幹缺失的傢伙？
樊梨梨越想越憂鬱，“那怎麼辦呀，縣令是父母官，他不讓擺攤，那普通人豈不是沒活路了？”
樊老爺悠悠道：“傻丫頭，不讓擺攤，你就開館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