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屠沉也會教他騎馬，鍾遲教他扎馬步，打拳和耍劍等。
要是屠鬱有空，順便指點一番。
所以，一段時間下來，現在的山來終於打好了能文能武的基礎。
屠五不相信山來會這麼用功，躡手躡腳地到窗邊一看，發現山來居然真的在練字。
屠二上前，笑着說，“怎麼樣，山來是不是比你用功？”
屠五暗自咋舌，卻嘴硬道：“我那叫天資聰穎，不稀罕挑燈夜讀！”
屠二一嘆，“換成大哥或者老四在這，你今天不得結結實實挨頓打。”
他是個矜貴儒雅的人，可沒有動手揍人的習慣，但那兩人就不一樣了，隨時能對屠五動手。
屋裏，山來聽到動靜，扭頭問，“屠二哥，你們回來了嗎？”
屠五索性大大咧咧地推門進去，笑嘻嘻喊道：“臭小子，認識幾個字了？”
山來嫌棄到甚至懶得看他一眼的地步，只跟屠二問候了聲，接着練字。
屠二上前看看，給予指導。
“這個字，撇下筆要輕，橫要重，勾尾略略收緊，會更顯有力。”
山來很聰明，一點即通，將那字重新寫了幾遍，果然順眼得多。
屠二屠沉這些人的教誨，山來時刻謹記於心。
爺爺走之前，讓他一定跟屠二他們好好學，多認字，多學算術，以後纔能有個好出路。
他自己也不想遠遠被甩在身後，當一個很平庸的人。
他感激，並且愛着這家人，想永遠保護他們，所以無論文武都得學。
屠五在旁邊待了會，覺得沒意思，打着哈欠回屋去了。
山來正寫着，突然想起今天晚上，食客們在大堂裏說的話。
“屠二哥，我聽食客們說，東海的叛軍潰敗，一部分人往咱們這一帶拐來了。你說，溫縣會不會遭殃？”
屠二眉頭微擰，“多少人？”
山來搖搖頭，“這我不知道，沒打聽。”
屠二蹙眉沉思片刻，說道：“我明天再去打探消息，你再練會就休息，這個年紀正需要補眠才能長高。”
山來點點頭，繼續用功練字。
溫縣人時時刻刻關注東海的消息，就怕今晚睡熟了，明早一睜眼，叛軍都打牀邊來了。
屠二也弄得焦頭爛額的，從各方聽到完全相反的消息，辨不清真假。
有的說，東海叛亂已經平定，不會再生波瀾。
有的說，前去平叛的將軍被殺，底下士兵潰不成軍，反被叛軍俘虜。
一部分人倉惶逃竄，不敢回京城覆命，就淪爲草寇，到處燒殺搶掠。
還有叛軍已越過淺海，從東海來到中原，踏足雲陽郡，各大縣城都有他們的身影。
兩種說法大相徑庭，連屠二都沒法得知確切消息。
酒樓裏，他坐在那揉了半天眉心，還是對衆人說道：“眼下看來，溫縣實在不安全。我們也儘快前往江州，以免夜長夢多。”
衆人心頭壓抑，有種大禍臨頭的恐懼感。
樊梨梨不解道：“有句話，我早就想問了，江州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爲什麼我們不去別處，而偏偏要去江州？”
屠沉簡單解釋，“江州距東海較遠，臨近京城，相對安全，且一路更爲平坦。”
雖然也是萬里迢迢，但至少沿途沒有那麼多山水，需要不斷翻山越嶺。
之前去往漢城，路途奔波跋涉，連樊梨梨這個年輕姑娘都喫不消，更何況家裏老人小孩。
而漢城，尚且屬於白州範圍，只是不同郡，距離不算遠。
樊梨梨又問，“那逃難的百姓們，都會往江州去嗎？”
屠沉道：“很少，普通人家去不了。”
白州的人想去江州定居，屬實不易。
大靖也講究“戶口”和“籍貫”，不是像蒲公英那樣，隨風飄蕩，隨便落在哪就能定居，除非是在深山老林裏。
他們到了的別的州上，同樣要跟官府報備，事多繁雜。
所以，基本上各家各戶的想法都是一致：至少離開雲陽郡，到白州其他郡上去，其中以州府最佳。
白州州府有官兵，叛軍不容易佔領，或者到深山老林躲着。
等以後叛亂平定，大家還要回到溫縣來，這裏畢竟是所有人的根。
屠家之所以要往江州，一是因爲樊老爺在那裏，事先打點。
二則，他們有足夠的車馬跟銀錢，能支撐到江州。
如今溫縣的富商走了不少，屠記的生意不如從前，再繼續死守也沒意思。
主意打定後，衆人心情低落。
夜裏，屠馨月將兩個兒子哄睡着，滿眼憐惜。
樊梨梨坐在一邊，小聲說，“江州很遠嗎？”
屠馨月搖搖頭，“我從小到大，都沒出過溫縣。不過阿訣說，江州遠得很，一路山水迢迢，很不容易。”
或許她能撐得住，可兩個尚且年幼的兒子，真能經受住跋山涉水的艱辛嗎？
樊梨梨也沉默了，化不開的憂慮在心中盪開。
後院裏，屠鬱正帶着雙胞胎女兒玩。
屠沉高高舉起小獸，作勢要把人往井裏丟，小獸不但不害怕，反而咯咯直笑。
屠鬱問，“馬車準備好了？”
“四輛。”屠沉道。
屠鬱算了下人數，“行李呢？”
屠沉道：“能帶走。”
空間其他人不能進，但一應家畜家禽乃至桌椅板凳都能全部收走。
所以，馬車只要能載人就好。
屠鬱眉頭緊鎖，面對女兒們也沒法展顏。
如果不是形勢所逼，誰願意背井離鄉？
可即便留下，誰也不知道明天，戰火會不會瀰漫過來。
考慮良久，屠鬱又道：“明天過後，酒樓就歇業吧，大家都收拾收拾，等準備妥當，就往江州去。”
屠沉早就在做準備了，糧倉修好後，囤了不少米麪在空間裏。
胡定仙送給樊梨梨的藥材，還有沈青代表漢城送的醫療物資，在樊梨梨的藥房裏滿滿當當地堆着。
冰窖裏，樊梨梨存放了許多臘肉香腸，魚乾蝦乾等，能喫上很長一段時間。
其他家畜家禽，湖裏的生鮮就更不用說了。
至於存銀，到了江州，即便幾年沒有丁點收入，也夠一家人花銷。
路上的物資不用擔心，明天過後，要先遣散屠記的夥計幫廚們，給予豐厚的銀子，讓他們各自安頓。
再來就是郊外的魚塘，樊梨梨得去把所有魚蝦收回空間裏，或者大舉拋售。
但酒樓跟樊梨梨的那些莊園田地，就沒辦法帶走了，只能留在溫縣，說不有一天還能回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