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劉老頭也明白過來,費家根本不可能兌現之前的諾言。
他們一家純屬被人當槍使,還得不到半點好處。
劉老頭悔不當初,想到妻女可能會被活活打死,不由痛哭出聲來。
公堂上一片哭嚎聲,何太守正欲一拍驚堂木,屠二卻上前一步,拱手道:“大人,草民還有幾個問題,想請劉家說個清楚。”
何太守耐着性子道:“你問。”
屠二便問劉老頭,“你還沒說,到底用了什麼迷藥,從哪得來的迷藥,令屠鼎昏迷。”
劉老頭一愣,頓時想起這事來,猛地指向費管家。
“是他!他給了我一張藥方,讓我去濟仁堂抓藥。說是,其中有一味烏頭,只要撿出來磨成粉,拿烈酒浸泡,待粉末凝結成塊,拿出來泡水,就是迷藥了!”
樊梨梨聽見,微微挑眉。
難怪,今早屠鬱跟屠沉回來,拿了塊結晶給她看。
她看過之後,發現這便是烏頭鹼。
烏頭是一味中藥材,但也可以是毒藥,如果使用不當,可能導致人噁心嘔吐,休克抽搐等。
劉老頭所說的,是從烏頭之中提取烏頭鹼。但因爲方法並不嚴謹規範,所以毒性沒那麼大,只導致屠五昏迷,手腳無力。
她也把這話告知了屠二,不知道屠二接下來會如何應對。
屠二一直沒說話,坐等費家狡辯。
費管家老神在在,嬉皮笑臉的很是欠揍。
“劉老頭,你說是我給你藥方,可是方子呢?”
劉花眼圈通紅,邊哭邊說,“你,你不是把藥方拿走了嗎?”
費管家一拍手,臉色垮下來,“得嘞,又沒證據了,這可怎麼是好?”
劉老太哭道:“我親眼看見,你親手寫下藥方,拿給我家老頭子,還給了他銅板,讓他去藥堂抓藥。你還說,那藥方是治風溼的,每次抓完藥,把烏頭單獨揀出來,積少成多,沒人懷疑!”
費連山道:“你們一家真是鬼話連篇,莫不是跟人串通好,故意攀咬老夫吧?老夫跟你們非親非故,這種事何不讓信得過的人去辦,偏偏要找你們?”
劉家哪裏知道這些?
被費連山反咬一口,三人慾哭無淚,懊惱萬分。
屠二這時候才站出來,問劉老頭,“那藥方,當真是費管家給的?”
劉老頭連忙道:“當真,是他親手寫的!費管家還說,他也有風溼,藥方效果極好!”
“放屁!”費管家氣道:“你這老兒越發的使壞,我身子骨好着呢,哪裏有風溼!你攀咬不成,還詛咒起來了?”
屠二問,“費管家看來也是不惑之年,身子骨這麼硬朗,沒有風溼?”
“那是自然,”費管家不想跟屠二這個人精多說,只道:“劉家非要拉我下水,我無話可說。只要你們找出那什麼狗屁藥方來,我自然認命。”
劉家三口又急又氣,忍不住當場開罵。
事成當天,藥方已經被費管家收走了,即便他們破口大罵,難道藥方還能自己飛回來?
“大人,說來巧合,那天屠鼎夜不歸家,我們出去找尋時,就在清泉街外一片小樹林裏,發現了這個。”
何太守看了看,眉頭挑起,“哦?”
費管家和費連山也踮起腳,伸長了脖子往公案上看。
就在這時,何太守一拍驚堂木,喝道:“來人,去費家找尋費管家的親筆書信,對比字跡!”
官差們應聲而去,費家主僕則大喫一驚。
費管家眼神微閃,快步上前,“太守大人,這……”
何太守將屠二呈上去的一張破紙輕輕拈起,“你來看看,這可是你的字跡?”
費管家湊攏一看,臉色驟然變得古怪驚恐。
那張紙破碎得很,但又被粘起來了,依稀能看出是一張藥方,其中正有烏頭這一味藥材。
費管家當即軟了腿,身形晃動。
屠二又說,“也請大人找來濟世堂抓藥的夥計,想必劉老頭去過多次,夥計應該印象深刻。”
何太守微微點頭,又讓官兵去濟世堂。
夥計來得很快,很快確定,劉老頭的確拿着藥方去了藥堂好幾次,藥堂裏也記錄在冊。
實際上,大靖對一些有毒的藥材監管很嚴格,至少能流通在市面上的草藥,其用法用量都有規定。
比方說劉老頭拿着藥方去抓藥,夥計會詳細記錄下,其藥方中的烏頭用量是多少,抓藥人是誰,以免日後起了糾紛,禍及藥堂。
有夥計的證言,就能證明,劉老頭的確拿着那張藥方,去藥堂裏少量多次,攢下了烏頭製作迷藥。
而後,只等着確定,藥方上的字跡,是否是費管家的。
事已至此,費管家額頭浸出豆大的冷汗,費連山也鐵青着臉,藏在袖口中的手指微微顫抖。
屠二見好就收,笑道:“各位官差大人怕是一時半會回不來,不如太守大人先退堂,到後面休息?”
作爲一個訟師,屠二做主說這種話,顯然不合適。
但何太守可是個人精,立馬明白,屠二這是話裏有話,想私下了結。
他當即道:“此事容後再審,本官先到後院稍作休息。”
說罷,他起身離去。
屠二朝費連山道:“費老爺說了這麼些話,想必口乾舌燥,不如跟我一起,到後院討口水喝?”
費連山呼吸急促,先是狠狠瞪了瑟瑟發抖的費管家一眼,而後才忍氣吞聲地跟屠二一同往後院去。
公堂上氣氛鬆動了幾分,樊梨梨立馬衝進去,把屠五給扶起來。
屠五嘿嘿直笑,“四嫂,你說二哥是不是要到後院,狠狠揍費連山一頓?”
樊梨梨好笑道:“揍人幹嘛,當着官員的面給費家一個反咬一口的機會,再給自己添堵?二哥當然是想要一筆銀子,賠償你的精神損失咯。”
屠五本想問什麼叫“精神損失”,很快又被另一件事吸引注意力。
“你是說,二哥他想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