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梨梨特地退得遠遠的，不想喝來歷不明的“聖水”。
跟她一樣來自外邦的人，有的選擇入鄉隨俗，有的則在旁觀，對當地文化習俗非常好奇。
等到朝拜結束，萬事通家的女人帶着丁丹和好幾個孩子過來。
一個女孩送了樊梨梨一頂鮮花帽，樊梨梨感激道謝。
女人結結巴巴地用大靖話說，“我家，在尋人，你，別擔心。”
樊梨梨道：“能尋到人固然是最好，不過我還想問問，要怎麼樣才能跟王族的人見面呢？”
她語速雖然緩慢，但女人實在聽不懂，只好低頭看望丁丹。
丁丹翻譯過後，女人嘰嘰咕咕地說了什麼，丁丹再告訴樊梨梨。
“每月十五，貞希王會去金佛寺朝拜，也許去那裏，能夠見到貞希王。”
樊梨梨問，“這位貞希王，是你們的皇帝嗎？”
“他是驃甘國的國王，”丁丹虔誠又敬仰地說，“是非常好，非常好的國王。”
樊梨梨羨慕道：“那你們驃甘國，比我們大靖更幸運。”
“幸運？”
“就是機遇很好的意思。”
跟這一家人又說了幾句後，女人帶孩子們回家去。
樊梨梨則蹙眉思考，要怎麼去金佛寺見國王，又能怎麼砍價。
突然，她回頭看了一眼。
從剛纔起，她就覺得身後有人一直盯着她，可是等她一扭頭，又什麼都沒有。
想想還要去打探情報，樊梨梨徑直走人。
賣椰子的攤位後，男人漫不經心地裹着捲髮玩，豔麗紅脣微微勾起。
“就是她？”
“是，很漂亮對嗎？”一旁的女人擡手倒茶，手腕上的鈴鐺輕輕晃動。
男人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眸中風情猶如流光溢轉。
“因莎華，你覺得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女子笑了笑，“很機靈，出人意料，有時候卻又單純過頭。總的來說，如果不是身份對立，跟她做朋友肯定很有趣。”
“朋友？摩雲教的聖女也想跟普通人做朋友？”男人低低笑起來，嗓音是中性的婉轉清朗。
因莎華抱起胡琴，對男人微微鞠躬。
“那麼，我就去做別的事了，大祭司，您可別玩得太過火。”
說完，因莎華悄無聲息地融入人羣中，沒引起任何人注意。
男人則望着前方街道上，漸漸消失的樊梨梨的背影。
一天時間下來，樊梨梨又打探到許多事。
驃甘國的確是個小國家，但也不至於像傳聞中那樣滿街都是美人。
至少她轉了一天，只覺得當地女子除了膚色和身形，跟大靖女人相差不大。
而要說國力，驃甘國處於一個很尷尬的位置上。
經濟實力不夠強大，兵力稀少弱小，文化歷史方面更是很貧瘠，不如大靖底蘊豐厚。
一直以來，驃甘國以很卑微的姿態跟各國保持友好交流，必要的時候會放低身段，以舉國之力去討好。
就比如大靖皇帝到達海州後，驃甘國立馬送去美人和特產，只求大靖皇帝不要心血來潮，突然攻打驃甘國。
當今的貞希王更是以和爲貴，能不打仗就絕不打。
對於百姓而言，他的確算是個好國王，畢竟百姓至少能安居樂業，不必因戰火而弄得家破人亡。
可朝堂之上，許多好戰分子對貞希王很不滿，爲此頗爲動盪。
樊梨梨瞭解到這些事後，考慮的是，難不成貞希王打算跑路，所以才拋售島嶼，拿銀子走人？
不管怎麼說，只能等見到人以後，當面詳談了。
距離十五朝拜之日還有幾天，樊梨梨把心思放在尋找屠沉屠鬱身上。
萬事通那邊自有安排，她也沒閒着，去官府打探過兩次。
官府還是不願意出馬，只說被水賊盯上的貨船，委實是無一活口。
以驃甘國的兵力，根本壓不住那幫水賊。
如果樊梨梨實在着急，不如回去請大靖出面，也許還能報殺夫之仇。
樊梨梨對官府不抱希望了。
就在她要找來驃甘國的貨船詢問時，丁丹從烈日下跑來，顧不上擦拭滿頭大汗，拽着樊梨梨就開跑。
樊梨梨跟他在大街上飛奔，差點撞倒行人。
“丁丹，什麼事？”
“我阿爺讓我找你，他說，有，有事情。”丁丹想不起是什麼事，只能這麼說。
很快到了竹屋外，樊梨梨已經滿臉通紅，汗流浹背。
這炎熱的氣候，對她而言真的很要命。
婦人出來，叫她進屋去。
“是有消息了嗎？”樊梨梨迫切地問。
屋裏，乾瘦的男人盤腿坐着，眼裏彷彿閃爍犀利的鋒芒。
“你畫出的這兩個人，沒有消息。”
樊梨梨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婦人說道：“那艘船沒有活口，被水賊殺光了，連金銀細軟也搶得乾乾淨淨。”
樊梨梨頭暈目眩，指甲深深掐進肉裏。
她竭力定定神，又問，“找到多少具屍體？”
“因爲是在海上，不排除有屍體被烈火燒燬，或者沉入海底。”婦人說，“我們的人找到五十六具，判斷過，沒有你的親人。”
樊梨梨一下子癱坐在地，但心裏反而鬆了口氣。
“我官人和大哥不會那麼輕易死掉，”她自言自語，又好像在向誰宣告，“一直以來，我們遇到很多困難，但都走過來了。”
區區水賊，能把那兄弟倆怎麼樣？
婦人跟男人對視一眼，又說，“我們會繼續幫你打探，如果找不回活人或者屍體，金條退你一半。”
“好。”樊梨梨心不在焉地說。
就在這時，隔壁房間傳來焦急的呼喊，是之前那女人的聲音。
樊梨梨聽不懂她在喊什麼，只覺得那聲音有些焦急，而婦人也很快過去了。
男人見樊梨梨的注意力被吸引，說，“那是我兒媳，溫萊。孩子有點不舒服，需要除魔。”
“除魔？”樊梨梨驚訝道：“如果是因爲生病，不應該找大夫嗎？”
男人說：“我們跟大靖不一樣，不需要大夫。聖水可以替我們洗去一切業障，僧侶會向神佛祈禱垂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