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阿爾心情很是複雜,既爲患病的納猜和百姓們感到痛心,又覺得吉蒂咎由自取,當真是痛快。
但更多的,還是慶幸她認識了樊梨梨。
否則,不但太子活不下來,連驃甘國的百姓,都不知道要死去多少。
等心情平復下來,提阿爾問,“您想要什麼,只要是我給得起的,我一定毫不猶豫地給您。”
樊梨梨考慮了一下,說道:“這事不急,王后,我今天有事,改日再來爲太子診脈。”
提阿爾不敢耽誤她,本想叫隨從送她出宮,貼身保護,但被她拒絕了。
自打天花爆發以來,樊梨梨就沒見過屠沉。
她每天都在擔心,害怕屠沉也在哪裏染上天花,還有屠鬱也是。
得儘快找到這兩人,確認他們無恙纔行。
碰頭地點約好在萬事通家,所以樊梨梨頂着烈日,一路往萬事通去。
她拐上小路,見四下無人,想從空間取出防曬油來塗上。
然而,手還沒動,身後突然投下一片陰影。
樊梨梨下意識地回頭,正對上一張笑盈盈的臉。
“你,你是什麼人?”她立馬後退幾步,手按在腰間荷包上。
男子摸着下巴,居高臨下地看着樊梨梨,眼裏滿是探究好奇。
“中原女子,長得甚是奇怪。”
聽到對方的評價,樊梨梨沉默了。
作爲一個現代靈魂,樊梨梨一直認爲,審美是主觀的,多元的。
有人認爲她美得出奇,也會有人覺得她很普通,五官能挑出瑕疵來。
這是各自的想法,沒什麼好爭辯的。
但是,還真沒人形容她“奇怪”。
都是兩個眼睛一個嘴巴,能奇怪到哪去?
樊梨梨想對對方也評點一番,但發現不是很好概括。
男人非常美,雌雄莫辨,無論五官還是神態舉止,媚骨天成,矜貴大方。
要不是喉結過於明顯,樊梨梨一時間無法斷定,他到底是男是女。
不過,一聽“中原女子”四個字就知道,男人必然不是大靖中原的人。
那彎曲如波浪的及腰捲髮,蔚藍如深海的漂亮眸子,似乎跟曾經見過的胡琴女因莎華,是同一個種族?
樊梨梨小臉皺成了一團,不知道這個人三番兩次找上自己,到底是爲了什麼。
她腦子轉動一番,決定不動聲色地離開。
於是,樊梨梨依舊緊緊按着荷包,卻埋頭快步往前走。
然而,男人不緊不慢地跟上,任憑樊梨梨兩條腿都快跟風火輪一樣掄出火了,男人依舊優雅矜持地跟上,還面帶笑容,不見丁點勉強。
要不是因爲附近沒有躲藏的地方,不能借東西遮擋,樊梨梨早就往空間閃了。
他一路相隨,眼看就要到萬事通家了,樊梨梨停下腳步,扭頭問,“你跟着我,到底想做什麼?”
男人狹長的眼睛裏藏着繾綣的笑意,慢悠悠道:“好奇而已,姑娘如此戒備,還怕我做點什麼不成?”
樊梨梨道:“我只是個普通廚娘,隨夫君來大靖做生意的。我馬上就要到家了,還請你不要繼續跟着我,萬一我夫君誤會,總是難以解釋。”
男人不鹹不淡道:“既是誤會,又何必解釋?要是他不要你了,你不如跟隨我。”
誰會對一個見面一兩次的女人,說什麼跟隨不跟隨的?
她越發警惕起來,又往後退兩步,“你別再跟着我了,我夫君很厲害的,他……”
“他不在。”男人笑盈盈道。
樊梨梨面色一沉,“你真會說瞎話,我夫君就在那邊竹屋裏,我叫兩聲,他就出來了。”
男人慢條斯理地整理寬大的袖口,老神在在道:“既如此,你就叫吧,看他到底在不在。”
樊梨梨一手按住胸口的玉佩。
不能憑空消失,否則以後再碰到,男人一定更“感興趣”,說不定還會大肆宣揚。
倒不如直接一把藥粉,送男人昏睡片刻,然後再往萬事通家裏去。
主意打定,樊梨梨主動靠近男人,沉聲問,“你到底是什麼人,跟着我有什麼目的?”
她可想不起來,什麼時候招惹上過這麼一號人物。
男人語調慢悠悠的,始終不疾不徐,好像哪怕天塌下來,也是這麼淡然自若的模樣。
“你夫君,就從未向你提起過我?”
樊梨梨眼神微閃。
屠沉認識的人?
這倒是可信,畢竟那人天南海北都跑遍了,哪裏有熟人都不稀奇。
但看這個男人的模樣,是敵非友。
樊梨梨手背在身後,抓起一把藥粉。
“既然是夫君的熟人,那改天有空,是該好好聚……”
話音未落,她趁男人不備,猛地一把毒粉灑過去,然後屏住呼吸扭頭就跑。
普通人遇上這藥粉,哪怕是健壯如牛,也得昏睡大半天,而且藥效發揮得極快,轉瞬間就能令人昏厥。
然而,還不等她跑出兩步,又聽身後傳來男人的笑聲。
“安犀王族百毒不侵,姑娘這一招又失算了。”
樊梨梨腦子裏嗡的一聲響,腳步也微微頓住。
她回頭一看,男人果然在漫天藥粉之中安然無恙地站着,別說昏睡,連眼皮子都沒眨一下。
安犀?
空戎國的王族!
樊梨梨可算明白,他爲什麼說自己是屠沉的熟人了。
當年,北境一戰,不就是屠沉帶領北境大軍,滅了空戎國嗎?
這可是血海深仇,樊梨梨不敢大意,顧不顧露餡不露餡,立馬想往空間裏躲。
然而,身體突然僵硬,半步也動彈不得。
一隻尾巴帶紅色的蠍子,不知何時爬到她手臂上。
尾鉤扎進皮膚裏,帶來輕微的痛意。
是麻痹神經的毒素,令她身體不受控制?
莫大的恐懼和慌亂籠罩在心頭,樊梨梨霎時滿頭大汗。
男人已然走近,竟然從樊梨梨脖子上勾出紅線。
他取走空間玉佩,放在手心裏把玩。
“這東西,從前是單塊,如今,竟成一對了?”
樊梨梨心頭駭然。
竟然,會有人知道空間玉佩的存在?
這男人跟屠沉相識,難不成,是從屠沉那得知的?
還不等她多想,手臂傳來的麻痹擴散至全身,令她眼前驟然昏黑一片,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