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話音未落，陳啓龍便開口問道：“你說不會徹底淪爲怪物，難道你現在已……”
說到此處，陳啓龍自覺言語有失，於是便立刻閉上了嘴。
對於他的冒犯，徐福並未動怒，只是緩緩將手擡了起來。
他一擡手衆人方纔發現，徐福的手根本不是手，而是一隻宛若龍爪的東西！
說是龍爪，可那爪子卻顯得乾枯瘦弱，而且上面皮膚盤踞，顯得尤爲噁心。
何阿貴只看了一眼，便不禁將眉頭皺了起來。
徐福看出了何阿貴的表情變化，於是便自嘲着說道：“看到了嗎？這就是長生的代價！”
“就算我得到了一絲贏氏血脈，可我終究無法抵消長生仙藥帶來的副作用！”
“自從我服用了長生仙藥以後，我的血脈開始日漸枯竭，我的皮膚也逐漸變得褶皺起來。”
“最可怕的是我的雙手和雙腳現在都變成了這形同鳥爪般的模樣！”
“你的變化就只有這些嗎？”
何阿貴強忍着噁心問了一句，而徐福則搖頭苦笑道：“我的變化當然不止這些，現在這些不過是你們可以看到的！”
徐福說着，伸手扯開了他的衣襟。
衆人發現徐福褶皺的皮膚上覆蓋着一層細密的灰黑色鱗片。
那鱗片排布緊密細緻，鱗片間交疊的縫隙裏還留有黑色的血漬。
衆人距離間隔雖遠，可在徐福扯開衣襟的瞬間，衆人還是聞到了一股強烈的腥臭味。
這味道就像發酵時間過久的臭魚，只是一聞便讓人有種幾欲作嘔的感覺。
看着衆人的臉色，徐福苦笑着說道：“看到了嗎？這就是長生的代價。”
“若想以凡人之體窺探長生大道，等待你們的下場就只有一個，那就是變成我這般模樣！”
徐福的慘狀讓衆人不寒而慄，就連牛奔也對這所謂的長生仙藥產生了質疑。
“如你所說，常人服用了長生仙藥，便會淪落得這副模樣，難道贏氏一族就不是凡人嗎？爲何他們服用了長生仙藥就能永駐青春，而你服用了長生仙藥就會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因爲血脈不同！”
“我等凡人豈能與祖龍血裔相比較？難道你們登島的路上就沒見到永駐青春的秦武靈王嗎？”
聞聽此言，陳啓龍和何阿貴相互對望了一眼，誰都沒有說話。
贏月自顧自的說道：“根據家族手札記述，先祖千年前便已在島上失蹤，無人知道先祖的生死下落，可見你所說的長生仙藥，也未必就能讓人永生不死。”
“不可能，秦武靈王既然服用了仙藥，那他就絕對不會死，你們一定是騙我的，你們究竟見沒見過秦武靈王！”
聽到贏月的否決，徐福突然變得舉止癲狂起來。
他在椅子上胡亂掙扎，試圖起身。
何阿貴擔心贏月此言會引得徐福發狂，於是便連忙將贏月護到了身後。
可即便如此，贏月仍不懼怕：“贏氏一族的手札現在就在仙島之上，有關於先祖的下落，我們的祖先也尋找了一千多年，但卻一直沒有發現先祖的行蹤下落。”
聞聽此言，徐福再次冷靜下來，他口中喃喃自語道：“我與秦武靈王血脈相通，我可以感覺到他還活着，而且他就在蓬萊仙島之上，我在扶桑島上辛苦尋覓藥方十年，爲了保護這最後一顆長生仙藥，我獨守祕境兩千多年，那藥方絕不會是假的，長生也不會是假的！”
徐福看似是在爲衆人解釋，可實則卻是在安慰自己。
他在此處獨處了兩千多年，唯一支撐他的就是這所謂的長生仙藥。
這是他此生最引以爲傲的東西。
也是支撐着他活下來的動力。
贏月剛纔的那句話，雖然是想點醒徐福，但卻誤打誤撞戳破了徐福心底的防線。
正因如此，所以徐福纔會暴怒。
不過徐福畢竟在這獨處了兩千多年，他的承受能力自然要遠超常人。
不過片刻，徐福便重新恢復了理智，他對贏月歉疚一笑：“公主殿下，實在抱歉，是老臣失態了！”
此時的徐福雖還頂着那副醜陋不堪的皮囊，可他的表現卻像極了一位方外高人。
贏月聞言搖頭道：“沒事，也怪我說話太直，觸怒了你，不過我的朋友現在的確需要這枚長生仙藥，不知你能否將它交給我們？”
天門已經被打開，地下都城也已經暴露出來。
等到扶桑軍隊捲土重來，他們必定會發現此處存在。
贏月可不希望這長生仙藥落入到扶桑人的手裏。
所以哪怕要將其交給牛奔，她也一定要確保長生仙藥還留在華夏。
他本以爲這個提議可能會遭受到徐福的拒絕，可徐福卻只是笑着說道：“老夫在此千年，爲的就是能將這長生仙藥交付到贏氏後裔的手中。”
“既然殿下已經找到了這裏，那長生仙藥自然也要物歸原主！”
徐福說着，緩緩從懷中掏出了一隻玉匣。
這玉匣只有巴掌大小，但卻通體晶瑩剔透。
徐福用變異的手掌摩挲着手中的玉匣，同時滿臉驕傲的說道：“我在扶桑島上尋找了整整十年的藥方，又在蓬萊仙島做了整整十年的實驗。”
“這四枚仙藥是我凝練了二十年的心血，可最終卻將我變成了這副模樣。”
“殿下想要的長生仙藥就在這隻玉匣之內，不過在將仙藥交出之前，老臣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贏月感念徐福的付出，於是毫不猶豫的應答道：“你儘管說吧，只要能夠做到，我們絕對不推辭！”
“我當初也曾像始皇帝一樣追求長生大道，可在獲得長生之後卻發現，所謂的長生不過是另一重枷鎖，看着身邊之人一個個的老去，看着這樓臺殿閣逐漸化作煙雲，我才發現所謂的長生不過是一場虛妄。”
“我可以將長生仙藥交給殿下，但我也希望殿下能派人結束我的性命，像我這般不人不鬼，實在不想再苟活於世！”
“老臣只有這一樁夙願，還望殿下能夠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