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何？”趙豹皺眉。
“因爲我們有更好的人選，更能代表秦國的人！”晉遙將嬴政拉到了條案前。
“政公子以爲此國書如何？”晉遙將趙豹的擬好的國書遞到了嬴政手上。
嬴政也沒有當應聲蟲，而是仔細的看着國書以及國書上所標註的五城位置，要趙豹和晉遙在輿圖上指出來給他看。
趙豹和晉遙都是詫異的看着嬴政，換做任何一個流浪他國的質子，這時候能得到趙國的支持返回國都，都不會在意其他了，卻沒想到嬴政居然如老辣的政客一般，在跟他們有模有樣的討論起來。
“五城都給了，何不再退一步，割讓河東全境！”嬴政望着輿圖上的黃河天險說着。
“絕無可能！”趙豹和晉遙果斷拒絕，若是將黃河以東全部割讓，那趙國就真的是一點緩衝的餘地都沒有了，秦國什麼時候想進攻，就什麼時候能越過黃河天險了。
“好吧！”嬴政也沒有糾結，現在的他還不太懂什麼戰略要地的意義，只是儘可能的多拿一點，這也是來的路上晉遙跟他說的，儘量多要點好處，所以就開口就是要趙國整個黃河以東的地盤。
畢竟在他的想法裏，秦趙以黃河天險爲界，那不就是一邊是秦，一邊是趙，打起來也是趙國在河東，秦國在河西，沒必要趙國還佔據着河東的部分地盤建城。
而實際上的黃河天險就是趙國在黃河以東建立了幾座軍事重鎮，在秦國進攻前抵擋秦軍的進犯，給趙國緩衝的時間，等援軍到了再踞河而戰。
若是真的以黃河爲界，趙國在東，秦人在西，那秦國什麼時候偷偷渡河，趙國就真的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同樣的，秦國也在擔心趙國渡河而戰，因此也一樣佔據着河東的幾塊地盤築城，雙方小打小鬧的看着對方。
晉遙也想不到嬴政一開口就是要趙國整個黃河以東的地盤，他教嬴政的是說多要些儀仗禮儀回國，比如趙國賞賜千金，以外相禮送歸國，都是些禮節上的東西，而不是一開口就是偌大的土地啊。
“不行嗎？”嬴政其實還是有些膽怯的，這是他第一次來到國家層面的交談，平時他見到市監都要躲得遠遠的，何時見過趙國真正的決策層的大人物。
“絕無可能！”晉遙搖頭，割五城都足以讓他臭名滿趙國了，若是把整個黃河以東送給秦國，那他都不用出門也會死於意外了。
“好吧，兄長說了算！”嬴政還是有些依賴於晉遙，他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麼信任晉遙，或許是他是唯一一個除母親外，擋在自己面前的人吧，雖然那個姿勢真的很慫。
“畢竟是國書，公子大可放心！”趙豹說道，既然已經決定割地求和，那就不會再小家子氣的在國書上動手腳，貽笑大方。
“若是沒有問題，就請公子在國書上簽字填命，豹會轉呈陛下，加蓋國璽後送還與公子！”趙豹將國書重新謄寫到了正式的邦交用紙上，遞到了嬴政面前。
看着有些稚嫩，卻剛勁有力的字，趙豹皺了皺眉低聲對身邊的侍者耳語了兩句。
很快，侍者帶着一個儒士進來，卻沒有列席，而是仔細地打量了嬴政之後，就退了出去。
“趙國第一相師，許負！”趙豹看着晉遙疑惑的目光低聲說道。
晉遙點頭，也想知道許負對嬴政會是什麼評價。
“公子稍後！”趙豹在許負退出去後，就跟着出去了，晉遙也悄悄地跟上。
除了政務殿，趙豹和晉遙就看到許負坐在了涼亭下，手指顫抖，雙目也流下了血淚。
“許先生這是？”趙豹有些驚歎。
“請相邦立刻殺了此子，否則趙國將來必喪於此子之手！”許負緊閉雙目，跪地厲聲說道。
“先生看出了什麼？”趙豹皺眉，若是尋常，殺了就殺了，可是現在燕國已經出兵，他們不敢也不能！
“黑龍降世，羣星隕落，諸賢黯淡！”許負嘶啞地說着，他不敢再多看，再看下去，他有預感他會死！
尤其是看到嬴政的雙目，彷彿是被一頭黑龍凝視一般，讓他不敢動彈，雙目充血，不得不退出來。
趙豹沉默了，最終嘆了口氣，“多是之秋啊！”
“許先生可還能相人？”晉遙不懷疑嬴政身上帶的氣運，突然也想知道許負會怎麼評價自己。
許負也知道嬴政如今的身份，趙國是無法去殺，聽到晉遙的話，才擦去了眼角的血淚，認真的打量起晉遙來。
趙豹同樣也是期待的看着許負，若是秦國出龍，而他們趙國也能出麒麟子，那又有何懼。
“你……”許負打量了許久，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一直在思索着怎麼回答，到最後卻是恭敬的一拜，道，“請上卿不要做那樣的人，太苦了！”
說完，許負就用手指撮瞎了自己的雙目，晉遙想要阻止，卻被許負攔住了。
“天下有上卿這樣的人，是天下之幸，可是許負不願去見，從此以後，許負閉門不出，不再相面！”許負伸手攔住了晉遙，轉身摸索着離開了相府。
“他看到了什麼？”趙豹看着晉遙，又看向了遠去的許負，有些不明白許負到底在晉遙身上看到了什麼，居然自廢雙目，也不願去再見晉遙一面。
“不要做那樣的人啊，太苦了！”在童子的護送下，許負悠悠嘆着，他看到了，卻不願意去看的東西。
“夫子看到了什麼？”童子也在疑惑自己的家主到底看到了什麼，居然比看到黑龍降世還震驚，果斷的廢掉了自己的雙目，不再爲人相面。
“以後你們會知道的！”許負轉身對着相府居然跪在了大地之上，認真的三拜九叩才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