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視着黛芙妮,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
黛芙妮用宮廷禮儀展示着她優秀的儀態,眼底的驚奇感很快就隱藏了下去,對楊洛笑道:
“是我冒昧了嗎?我只是想着,昨天的聊天可能有些不愉快,我們今天可以換一個氛圍,好好聊一下未來和人生這些重大話題。”
她那雙大眼輕輕眨着,那種渾然天成的魅力,讓楊洛心情莫名恢復了一些。
楊洛有點不可思議地問:“我那麼苛刻的條件,你都能接受?”
“就算名義上能得到男人的承諾,婚後還是要面對這些大概率會發生的事實,這不就是帝國貴族階層婚姻的常態嗎?”
黛芙妮輕提裙襬,優雅地邁入了室內,輕聲道:
“當然,我也會盡量不讓你知曉我的事,以保護您脆弱且敏感的自尊心。”
反擊了。
楊洛訕笑了聲。
門外,含香那怯怯弱弱的嗓音突然變大了些:
“姐、姐,下面是不是來了很多記者呀!”
含音道:“別瞎說!那是什麼記者,都是些帝星的八卦媒體罷了,記者證都沒有,就擅長炒作熱點、宣傳八卦!”,
楊洛雙眼微微一眯,眼底多了幾分惱怒。
八卦媒體堵門?
黛芙妮喊過來的?
想讓他們在戀愛的事,立刻成爲帝國新聞爆點?
只能說,帝王家的閨女,心機還真是不弱。
見楊洛表情越發冷硬,黛芙妮公主反應十分迅速。
她笑道:“昨天的熱搜與我無關,但今天我必須拿一份成績給我父親看,相信我,這對您來說也是利好。”
楊洛突然向前邁了半步,在蟲羣中廝殺出的氣勢展露少許。
黛芙妮下意識後退了幾公分。
“我還沒答應你們!”
“您沒有其他選項。”
黛芙妮迅速穩定心神:
“在踏入帝國骯髒的政治圈之前,您就應該做好這個覺悟。”
“現在,您因爲我父親的命令,而對我一侗女人發火,這難道就是白色幽靈大人的風度嗎?”
楊洛差點爆粗口。
他左手扶腰、來回踱步,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
“坐,”楊洛指了指角落。
“謝謝,”黛芙妮低頭走了過去,繞過滿地躺倒的侍女,優雅地坐在了單人沙發邊緣。
楊洛問:“你今天找我來是爲了公開約會?”
黛芙妮緩聲道:“您可以這麼理解,如果能讓我挽着您從酒店離開,那就再好不過了。”
“你就沒想過這麼做的負面效應嗎?”
楊洛腦子飛速轉動,立刻找到了反擊點:
“我現在還沒跟凱瑟琳分手,我跟凱瑟琳的戀情之前也引起過關注。”
“你這種行爲是第三者插足,還故意去炒作,價的名譽將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其實沒關係,我分析過凱瑟琳隊長的性格,她會爲您考慮,從而選擇沉默。”
黛芙妮輕聲道:
“我們的故事總歸是要有一個開始,伯爵大人,以這種方式開場雖然不完美,但總歸是不錯的。”
“您這麼抗拒我,是因爲,我走在您身邊會讓您感覺很丟人嗎?”
楊洛罵道:“我是抗拒你用這種趕鴨子上架的方式!連幾天都不能等嗎?”
黛芙妮微微抿嘴,低頭時的神態略帶委屈。
“真服了!”
楊洛甩身進了衛生間,摔門的聲響彰顯着他心底此刻的狂躁。
門一關,楊洛的表情就恢復了冷靜。
他看着鏡子中的自己,皺眉思索着。
準確來說,應該是在反思。
從昨天開始,他被伊諾所長一句話擾亂了自己的心防,隨後就一直被牽着鼻子走。
是伊諾所長選中了黛芙妮,黛芙妮也算是這件事的受害者,但沒辦法,楊洛能尋找到的掙扎空間,全在她身上。
這個龐大的謝爾曼家族,比老皇帝本身還要難對付一百倍。
現在,記者們就在樓下等着。
皇宮中的老皇帝,應該早就通過觸角組織得到了消息,在等着看一場好戲。
那個躲在研究所中、謝爾曼帝國最接近法亞文明的伊諾所長,纔是真正的帝國大BOSS級存在。
這可真是,上天無門、下地無縫。
他現在還能怎麼辦?
楊洛打開通信器,想給凱瑟琳發個消息,解釋自己接下來可能要逢場作戲,但他手指觸碰到凱瑟琳的頭像時,心底卻泛起了少許掙扎。
理智告訴他,不能把凱瑟琳捲進這次的事件。
凱瑟琳的思想烙印是有問題的,她現在應該是一種外表平靜、內心激進的狀態。
她在仇視皇權與貴族階層,她在思考如何讓帝國更改體制,以解放數千億的帝國民衆,尤其是那上百億的奴籍。
現在不能給凱瑟琳加火。
她此刻掌握的勢力只是一根風中火燭,隨時可能會被狂風吹滅,過度的燃燒只會讓自身過早消散。
楊洛扶着洗漱臺邊緣,看着鏡子中的自己。
這是漢頓的面孔。
但他彷彿看到了,背後靜靜站着的,那個名爲楊的幽靈。
‘政治就是妥協的藝術。’
‘謝爾曼家族的栽培,能讓你最短時間內獲得你想要的一切。’
‘他們知道法亞的遊戲,帝國拿捏了你的命脈。’
楊洛雙眼眯了起來。
帝國真正的主宰羣體對他張開了大手,要馴化他、禁錮他、讓他成爲皇室忠犬……他還能怎麼辦?直接飛出他們的手掌心?
嗯?飛?
楊洛突然怔了下,扭頭看向了衛生間的小窗戶。
屋內,黛芙妮略微鬆了口氣,隨後繼續保持着昂揚的坐姿,併攏的雙腿斜擺,手中的布摺扇輕輕晃動。
她扭頭看向門口:“兩位,不進來嗎?”
含音和含香低頭走了進來,含香一臉認罰的表情,含音則是滿臉堆笑。
黛芙妮並未問責她們揭穿自己計策的行爲,柔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