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幽靈是改造戰士，他沒有大局觀可以理解，你在軍情局呆了這麼多年，怎麼連這點道理都不明白！”
阿特羅只能尷尬地賠笑。
他心底暗呼僥倖——還好聽了漢頓的話，提前問了一下三舅。
三舅罵了幾句，心態也平和了一些，低聲道：“這件事你跟其他人提了嗎？”
“絕對沒有。”
“嗯，算你還有腦子。”
三舅緩緩點頭，靠在沙發中開始吞雲吐霧：
“阿特羅，你要記住一個道理，帝國的統治是通過貴族工具來實現的，大貴族就是這個工具冗餘的部分，是這個體制必然會產生的蛀蟲。
“帝國現在內部矛盾已經日趨激化，我們用戰爭對外轉化矛盾輸出的手段，在戰爭最開始受挫後，並沒有取得太多效果。
“其實我最近也在不斷思考，造成帝國當前困境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阿特羅訕笑了聲：“三舅，這就是您操心的範圍了，我是想不明白的。”
“我操心又有什麼用？”
三舅冷笑了聲：
“我的影響力只存在於軍隊體系，當軍隊從下向上完成一個週期的新陳代謝，我如果無法再進一步，就只能去找個地方養老。”
隨之，三舅輕輕嘆了口氣，緩聲道：
“我像你這麼大時，也是個沒多少頭腦，只知道戰術、戰術、進攻、進攻的將領，率領艦團戰勝了一個個強敵。
“後來我才知道，帝國最大的敵人就是帝國自己。
“在帝國內部，那張圓桌下方，涉及到軍政體系各部門的勢力範圍中，存在兩股劃分並不明顯的勢力……與其說是勢力，倒不如說是，我們這些老人的內心傾向。
“阿特羅，你或許已經聽說過了，制度改革派這五個字。”
阿特羅怔了下：“三舅，您是改革派？”
三舅緩緩點頭：
“也是時候告訴你這些了，不過你不用擔心，這是帝國權利核心內部形成的討論，我們只是在尋找帝國未來的出路。
“這個討論其實是，我們要不要修改帝制，把帝國定義爲，一個有着悠久歷史的文明，然後用自由民主的字眼裝點在政體外圍，依舊是換一種手段，採取精英治國策略，讓貴族只保持名譽頭銜，包括帝國最大的貴族。
“現在就軍隊內部來說，是改革派居多，保守派較少。
“大貴族圈子來說，是保守派居多，改革派較少，這都是符合各自利益的。”
阿特羅緊緊皺眉，帝國最大的貴族，那不就是……皇帝陛下？
他其實早就聽過，掌管帝國軍政經濟文化等等各個領域的精英們——像是他這位明面上退休，實際上依然在背後影響軍部的大佬，存在一個改革派、一個保守派。
只是沒想到，當他接觸到這些的時候，他沒得選，已經有了鮮明的立場。
他肯定是要跟着自己三舅混。
“三舅，陛下對此是什麼態度？”
“陛下？陛下不知道這些事，”三舅笑了聲，“那張桌子上，改革派佔據了五分之二，保守派和維持現狀不變的人佔據了五分之三，我剛接觸這個圈子時，改革派只有五分之一。”
“增長這麼快？”
“很多人改變了想法，”三舅緩聲道，“帝國存在太久了，這個體制打了數不清的補丁，在面對新聯邦等政體的意識形態衝擊時，確實已經無力招架。很多民衆會覺得，帝國體制本身就是邪惡的，只有民主國度纔會充分尊重人權。”
阿特羅微微皺眉：“那，我們要做些什麼嗎？”
“不能做，或者說，時機遠遠不成熟。”
“改革派已經抵達了瓶頸，因爲想進入那張桌子，必須成爲謝爾曼家族的自家人，本身又會被帝國體制束縛住。
“我今天對你說這些，是想讓你清醒一點、安穩一點，你太年輕，就算是有陛下的庇護，也不能升的太快，你要對帝國全局有充分的思考，才能作出真正符合帝國利益的舉動。
“另外，你幫我帶個消息給白色幽靈。”
“您說！”阿特羅立刻抓來小本子，“我這就記下來。”
“蠢貨！這是能用文字記錄的嗎！你到底是不是搞情報的！”
阿特羅只能訕笑。
三舅抓起氧氣瓶給自己緩了幾口，才繼續道：“你替我轉達給他，沉澱幾年，對他來說未嘗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沉澱幾年……我都記住了！”
“那就滾蛋！”
三舅舉着柺杖要砸人：
“我真是！快被你氣死了！要不是你母親把你託付給我！我真懶得管你這個蠢貨！”
阿特羅只是訕笑，偷偷關了通話。
隨後，他擡頭看向角落中坐着的楊洺，略微聳聳肩：“你猜對了，我三舅的態度就是這樣。”
楊洺納悶道：“我剛纔是不是聽到說，你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白色幽靈漢頓身上？”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阿特羅嘿嘿笑了兩聲，拿了兩隻紅酒杯，有懸浮圓球飛了過來，自動在酒杯中注入了飲料。
一臉賊笑的湊到了楊洺面前：“我聽說，黛芙妮殿下在副局長您房間過的夜？”
“嗯，這有問題嗎？”
楊洺淡定地接過飲料，低頭抿了口，輕輕嘖了聲：“當時還有四個你送我的女僕機器人。”
“五、五個？”
“就昨晚的睡眠質量而言，還挺舒服的。”楊洺實話實說。
阿特羅看了眼楊洺的腰身，只能低聲感慨：“我都想去改造一下自己了，漢頓，你這也……強大的改造生命體。”
“淡定，”楊洺眯眼笑着，“好了，我們繼續討論，該從哪方面折騰帝國大貴族們吧。”
阿特羅嘆了口氣，癱坐在沙發中：“那隻能從其他方面蒐集這些貴族的犯罪證據了，最好是找幾個人緣差、家中富裕的，這樣最容易出成績，還能給軍部提供大批軍費，一舉多得。”
楊洺並沒有多說什麼，與阿特羅一同癱坐在沙發中，放緩思維、拒絕思考，消磨着時光。
然而，就在他們兩個在這聊天時，帝國的網絡上，正醞釀着一股風暴。
律的思維空間中，上百個分身守在各個屏幕前，飛速敲打着面前的鍵盤。
暗星水軍，再次上線。
而這次，他們要炒作的話題也很簡單。
【帝國地方防衛部隊軍費鉅額虧損，世襲貴族的集體式腐敗】。
有些事，一旦開始，就沒有停下的理由。
楊洺當然沒對這件事抱有太大的期待，帝國就如同高壓鍋爐，現在遠沒有到它的極限，這種小事也只是給它加一點壓強罷了。
……
暗星三號基地。
赫拉疲倦地躺在休息艙內，調整好睡眠參數，在助眠氣體的幫助下，開始進行四個小時的高效睡眠。
這是她對自己這具身體最不滿意的地方。
不能持續二十四小時進行研究工作，實在是低劣。
然而，赫拉躺下後不久，她就突然睜開雙眼，分散的瞳光迅速匯聚，她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大女王，要開始升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