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甲艙門緩緩閉合，格力斯的嗓音透過擴音裝置飄了出來：“你這機甲好重啊。”
“沒事嗎？”楊洺問。
“沒事！”
“沒事走兩步。”
“我試試……我去，我都邁不動腿……”
厲鬼號勉強擡起右腳，朝一旁邁出了兩步；也就是這兩步，厲鬼號機甲背部的指示燈突然變紅，艙門自行打開，駕駛員被直接彈射了出來。
一旁有改造戰士手疾眼快，跳起來將格力斯一把撈住。
再看格力斯，此刻雙眼緊閉、面色蒼白，兩條鼻血緩緩滲了出來。
楊洺也嚇了一跳：“快去找醫療艙！”
這羣戰士頓時一陣忙碌，遠處也出現了少許騷亂。
半個小時後。
一處還算僻靜的指揮艦病房。
楊洺滿是無語地坐在病牀前，格力斯幽幽地睜開雙眼，對楊洺比了個大拇指。
“你……”
“你快別說話了，”楊洺罵了句，“告訴你了玩不轉非要試。”
格力斯咧嘴笑了聲，隨後捂着頭倒吸了口涼氣。
楊洺在一旁拿了瓶水，送到了格力斯手邊，格力斯微微抿了兩口，禁不住發出了幾聲呻吟。
格力斯嗓音沙啞地嘀咕着：“你那機甲有點邪門，我就走了兩步，然後就聽到了很多人說話聲……那東西像是活了一樣，我恍惚間還看到了一些蟲子對我撲過來……”
“那東西，我也不知道怎麼弄的。”
楊洺聳了聳肩：
“我對自己身體的瞭解，只是侷限於持久力驚人。”
格力斯皺眉看着楊洺：“咱倆是在聊正經事嗎？”
楊洺嗤的一笑。
格力斯翻了個白眼，隨後看了眼門口的位置，低聲道：“有個問題，我還是提醒你一下……你喊帝衛系統叫做理，是嗎？當時我在通信頻道。”
楊洺抱起胳膊：“當時還有誰在頻道內嗎？”
“那是帝衛系統對我下命令的頻道，”格力斯低聲道，“我只能說自己的感覺，感覺上應該沒有。”
楊洺擡手摸了下自己的下巴：“意思是，幹掉你就能讓這個祕密一直保密了？”
格力斯吃了一驚，一雙牛眼瞪着楊洺。
“開玩笑，”楊洺正色道，“這件事不要對外宣傳，不然你可能會惹來殺身之禍，我跟帝衛系統……確實比較熟悉一點，有一些不爲人知的私交，不過僅此罷了。”
格力斯鬆了口氣：“我還以爲你連人工智能都不放過。”
滴。
一旁的醫療儀器顯示屏上突然跳出了一張面孔。
理的面孔。
“格力斯隊長，”她的嗓音帶着幾分冷硬，“你現在應該是昏迷的狀態。”
格力斯喉結上下晃動了幾下，嘴裏‘哎呀’兩聲，仰頭‘昏迷’了過去。
楊洺看着突然出現的理，不由得緊緊皺眉。
理的存在，在帝國其實算是一個機密，很多中層官員和軍官都知道帝衛系統是一個擬人化的存在，但很少有人知道，理掌握着帝國的方方面面。
而理這麼明目張膽出現在這裏，還當着格力斯的面……
當然，理有能力讓格力斯以各種形式閉嘴，也能讓這裏的消息不會經過任何網絡傳播出去。
這讓楊洺多少有些不安。
不安歸不安，楊洺也沒打算低三下四。
“有什麼指教？”
楊洺笑道：“抗命？能具體說下，是什麼時候抗命嗎？”
“在伏擊僞女王時，你並未遵循我的指令，就自行發起了衝鋒，過於深入敵蟲羣后方，若你無法擊潰該女王，你將牽扯整個艦團的行動，強行讓我們損失百分之十的艦船。”
楊洺反問：“你的意思是，我沒有在聽到你說出擊的時候就選擇出擊，這是違抗了你的命令。”
“是的，根據我的計算，你最合適的出擊時機要推遲五十秒。”
“那意思是，正面多死幾千個精銳改造戰士？”
理很平靜地道：“士兵死傷與戰力折損，並不是你來考慮的問題，少將，你在戰場中的職責是突擊步兵，而不是指揮艦隊。”
楊洺聳了聳肩：
“我在面對空間蟲子時，不只是突擊步兵，而且還是蟲子專家。
“我瞭解它們，比你要更瞭解。
“你不過是基於各類數據進行分析，而我能感受到它們的恐懼，看這個……法亞人給的武器，專門對蟲用的。”
理沉默了幾秒，微微點頭：“好的，高級步兵。”
“不是！”楊洺怒道，“跟你交流怎麼就這麼費勁！我可以自主判斷什麼時候進行突擊！”
“考慮到你自稱空間蟲族相關專家，以及自身擁有的超越當前維度的非正常力量，我建議你向我的主管人申請臨時應變權限。”
楊洺眼底泛起了一絲疑慮。
他繼續保持着惱怒：“你主管人是誰啊？”
理平靜地說道：“利維·謝爾曼。”
躺在那裝昏迷的格力斯渾身抽搐了幾下。
楊洺冷然道：“你什麼意思？那是偉大的開國皇帝！你的意思是要皇帝陛下親自下令對嗎？很好，我這就給皇帝陛下打電話。”
楊洺掏出了自己的騎士長徽章，淡定地別在了胸口：“雖然你是帝國全境防衛系統，但抱歉……”
“抱歉，你需要找到我的主管人，才能申請相關權限。”
楊洺皺眉道：“你的意思是，皇帝陛下都沒有給我開放戰場隨機應變權限的權限？”
“是的，”理點點頭，“經檢索，你所提及的皇帝陛下，擁有權限不足。”
這個瞬間，楊洺突然……突然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理是在傳遞什麼信息嗎？
這些話裏藏着的信息，對自己而言，有什麼價值嗎？
還是說，理只是單純的回答自己的問題……楊洺凝視着理。
理沉默了幾秒後，爲這次談話畫上了句點。
“你的力量十分強大，如果是憑藉你的力量，以及你在法亞人那裏建立起的聯繫，我們或許能更輕鬆地戰勝強敵。
“但是，漢頓少將，在你獲得相應的權限之前，請遵循我的指引。
“經過這次你與僞母蟲之間的力量對碰，我已經對你的戰力有了直觀的瞭解，我會在不影響整體戰局的前提下，尊重你提出的關於針對蟲羣的意見，但你必須對我的指令保持服從。
“如果你下次再有戰場違命的情形，那我將對你實施最嚴格的制裁，包括且不限於戰後正式拘捕。”
言罷，理的身影消失不見，醫療儀器緩緩關閉。
楊洺哼了聲，靠在牆壁上低頭思索。
一旁的格力斯……用鼻尖演奏出了美妙的呼嚕聲，也不知道是真睡了，還是在假寐。
‘這個理，到底幾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