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下次別做傻事了。”婢女蘭春拉過姚霜的手，一圈圈的繃帶纏在上邊。
姚霜盯着桌子上的玉佩碎片，心臟一陣抽痛。
蘭春輕輕嘆了口氣，蹲在了姚霜的身側：“夫人，將軍心裏想必是有你的。”
姚霜猛然擡頭：“可是……”
可是柳月月還不夠，還有今日來的那個高小姐。
將來呢？還會有誰。
蘭春一邊給姚霜倒水，一邊開導：“夫人，將軍將來還會有三妻四妾……”
“可他分明說過只和我一個人在一起！”姚霜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眼中地破碎和傷痛讓人窒息。
“我們一起走過漠漠黃沙，一起見過碧海藍天，還有遍地花海和如血紅楓……”
姚霜看着桌子上的玉佩，喃喃道。
“夫人，你記錯了。”蘭春嘆氣，把茶杯遞給姚霜，“咱們北越國，沒有沙漠啊……”
真是世事無常……
柳小姐來之前，將軍分明對夫人那麼寵愛……
姚霜垂眸，撫摸着玉佩的碎片，冰冷的觸感刺激着她的神經，讓她有一瞬間地清醒。
真的...嗎？
*
入夜，風微涼。
慕容安看着已經熄燈的閉月居，握緊了手中祛疤的藥瓶，推門而入。
重重帷幔之後，牀鋪上空無一人。
*
“怎麼了怎麼了！”
寧安看着外邊燈火通明的，拉起被子蓋在狐狸的身上就翻身穿衣服走了出去。
封祁已經站在寧安的門邊了：“夫人失蹤了，都在找呢。”
寧安微微一怔。
水藍色的衣裙，姚霜。
將軍府上兵荒馬亂，亮如白晝。
“府裏找過了，沒結果。”封祁好像是遊戲的旁白，已經給寧安介紹完情況了。
兩人找到雲卿歌和溫洛言的時候，慕容安也在了。
“有勞諸位了。”慕容安領着將軍府保留的一隻私家軍出府後，拜託四人也幫忙找人。
火把閃耀着像是無數條燭龍，穿插在大街小巷。
寧安再搖曳的火光中，看着慕容安慘白的臉上寫滿了焦急。
“去梧桐湖了。”
嘈雜之中，一道憨厚的聲音猶如一道靜音符一般，給所有人摁下了暫停。
坐在路邊的小道士成了全場的焦點。
但他的目光依然在寧安四人身上游移着。
這些人，真的還活着。
可明明鎮上的人，但凡過河的，不管黑夜白晝，都必死無疑。
梧桐湖這個名字像是一聲驚雷，在場的不少人都白了臉。
慕容安垂眸，緊緊的握着拳頭。
身影在黑暗與光明的交匯之中，孤獨而又沉默。
“多謝。”慕容安朝着小道士抱拳，然後朝着梧桐湖的方向策馬奔騰。
“哎呀。”寧安看着慕容安的背影，狠狠的嘆了一口氣。
看來這個將軍心中，也並非全然沒有姚霜。
只不過，認不清自己的內心。
封祁看了寧安一眼，雙手交疊着隨便搭在自己的身前：“虐戀可不一定情深。”
雲卿歌：……
溫洛言：……
這個小師弟和小師妹可有點不太對勁。
他們什麼時候這麼熟？
“幾位，那個將軍夫人，一定有問題。”小道士一臉肯定的跟寧安幾人說道。
既然能活着出來，想必是有幾分本事。
溫洛言和雲卿歌對視一眼，達成了共識。
他們既是來除妖的，如今去看看也無妨。
幾人閒庭信步的朝着梧桐湖的方向走去，看的小道士心急火燎的。
沒看將軍都已經跑去了？
不過...他師傅早就已經去了。
濃霧，好像是張牙舞爪的兇獸，阻擋了將軍的步伐。
跟着將軍出生入死的戰馬嘶鳴着，無論如何也不肯往前再踏半步。
甚至，倒退。
“將軍，不走嗎？”溫洛言微微笑着，手中妖刀上的紅色寶石閃爍着奇異的光芒，在迷霧之中，分外耀眼。
聲音在霧氣中朦朧着，慕容安竟有一瞬間的心驚。
“走！”慕容安來不及多想，只是翻身下馬扭頭看向來人。
紅色的火把閃耀着，在迷霧之中偷出了半分視野。
湖水和岸邊的界限，在黑夜的掩蓋之下就更難區分。
很快，傳來水聲。
封祁雙手在胸前結印，一簇冷色調的火焰閃爍着藍光浮現在空氣之中，驅散了霧氣。
湖中，一道人影顯現出來。
湖水已經沒到腰際。
“霜兒！”慕容安幾乎是不管不顧的跑進了湖中，“霜兒！”
慕容安拉扯着那人影的胳膊，卻沒有拉動。
姚霜扭過頭，冷冷的看着慕容安，眼中無神。
“霜兒，我是容安啊...”慕容安緊緊抱着姚霜的腰，嘶吼在濃霧之中似乎還能傳出迴音。
“容安....容安....”姚霜喃喃着，眼角流下了一滴淚。
慕容安鬆了口氣，將人攔腰抱起：“我在...我在的...”
岸邊，似雙眼睛炯炯有神。
溫洛言：毫無趣味。
雲卿歌：感人肺腑。
寧安：拒絕破鏡重圓。
封祁：希望永遠火葬場。
就在此時，湖水突然起了波瀾。
視野範圍內突然出現了許多黑色的影子。
“快走！”封祁的本能讓他提醒湖中的人有危險。
慕容安也很快反應過來，抱着姚霜幾個跳躍就翻身上岸。
黑色的影子在水中徘徊着，好似無法上岸，但也絕不離開。
“這是...這是什麼？！”慕容安難以掩蓋心中的驚訝，扭頭看向溫洛言。
溫洛言眉頭微蹙，沒有吭聲。
是什麼？
有一股從未見過的邪氣。
似鬼非鬼，像妖非妖，更不是魔。
殺氣。
縱然那些黑色的影子在水中不再上岸，但是這並不妨礙它們殺氣凌冽。
所有人都緊張起來。
寧安卻總覺得這氣息有些熟悉，扭頭看向封祁時，他眼裏也有這樣的迷茫。
在哪裏？
溫洛言握緊了手中的彎刀，嘴角盪開了笑容。
認不出來...那便都殺掉。
只當這世間並不存在這個東西。
雲卿歌的想法就更簡單了，既如此，除掉他們就算是完事了。
就在兩人都準備動手的時候，梧桐湖上的大霧悉數散去，悠揚淒冷的簫聲突然在黑暗中響起。
空靈清冷，好像是人魚絕望的悲歌，衝破了夜幕。
“容安！”
昏厥過去的姚霜大叫一聲，從慕容安的懷裏掙扎着落地，再一次朝着湖水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