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詭異的氣氛儼然並沒有持續很久，因爲一個拖着長長尾巴的蛇妖滑了過來，速度非常快。
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涑河皺眉，上前走了幾步，就聽那蛇妖大聲叫道：“不好了不好了！”
等到兩妖走近的時候，那蛇妖又陡然壓低了聲音，說話時目光還瞟了一眼寧安那邊。
“神社的人來了。”
“要見那位大人。”
涑河的表情自從聽到神社兩個字後，就已經扭曲的像是麻花。
聽完後半句話，更是一臉驚懼地扭頭看向寧安。
寧安：“……”
要不要這麼偷偷摸摸、賊眉鼠眼？
以爲壓低聲音她就聽不見了嗎？
神社？
寧安眸光暗了暗，手指輕輕的敲擊在劍鞘上。
神社是什麼東西？神社的人要見她？
爲什麼？
【不知道】系統壓根就沒有等寧安開口問，非常敬業的及時跟寧安共享資源。
寧安：……
她可真是謝謝啦！大可不必嗯！
裴懿沒說話，只是皺眉，然後走了幾步，站在了寧安的身邊。
妖族...這隻狐狸本來的記憶就少的可憐，還因爲各種原因混亂缺失。
妖界，無論對於修士還是對於妖族本身來說，都並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
寧安和裴懿都默不作聲，但是綿綿不一樣，冷哼一聲，將所有的厭惡都堆在臉上：“呸！又是神社！還真是陰魂不散！”
那邊涑河和蛇妖已經溝通完畢，涑河小跑過來的時候，臉上緊張的連汗水都清晰可見。
寧安清了清嗓子：“有事？”
涑河嘴脣緊緊抿着，似乎是在掙扎，半晌終於開口：“大人，神社那邊今日來收福祿稅，說是想...”
“想見見您。”
寧安：“……”
活久見！
妖族也要收稅嗎？而且這個所謂的神社是什麼？
寧安還沒有說話，綿綿就已經開口了，小姑娘稚嫩的聲音中憤恨中充斥着厭惡：“希望百姓富足美滿，卞城城主都未收稅！”
“神社哪裏來這麼大的權力！”
“簡...簡直！……”
綿綿義憤填膺的話終究是沒有說完，涑河已經衝上去捂住綿綿的嘴，左右看看，確定沒有人了才低聲說道：“姑奶奶啊！這種話可不能亂說！”
“您是城主之女自然有城主庇護，我們這些人...可不能亂說啊！”
“不然會被丟進斷崖的！”
“那是...那是這一帶的禁地！”
“算我求您了，千萬別說了！”
涑河緊張的雙手都在顫抖，面色蒼白，連嘴脣都毫無血色。
說話間，左右張望。
想必是怕到極致，連自身形象都已經不顧及了。
寧安心中反倒多了些許好奇。
涑河是土匪啊。
雖然涑河的實力不夠強，但也可以稱得上窮兇極惡。
能讓一個土匪害怕成這樣，還能代替正兒八經的城主收稅，裝神弄鬼，這算不算所謂的黑勢力！
寧安兩眼放光。
雖然還不清楚對方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但是敵暗我明！
她總算是在茫然無知中找到了一點點關於主線任務的線索。
於是寧安開口了：“這個神社是……”
涑河看着寧安，嘆了口氣。
這種叫不出來稱謂的貴族，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唉...他也不想得罪不熟悉的貴族。
但是...唉...
神社那邊實在是不能得罪！
“妖神庇佑我妖界，我麼自當……”
涑河絮絮叨叨輕聲細語的說了很多很多。
寧安幾乎沒有聽到。
準確的來說寧安只聽到了四個字——
明月神社。
明月神社！
與那明月神殿一字之差！
離開蒼蘭城的第一次刺殺、梧桐鎮的的絕境、還有...還有不久前在妖族的刺殺。
她來這個修真界不過半年之久，明月神殿像是擺脫不掉的夢魘一般，如影隨形。
一次一次，猶如鬼魅一般的威脅着她的生命。
傷害着她...她也連累着別人。
這四個字從別人嘴裏這麼輕而易舉地說出來，寧安只覺得氣血上涌，無法言說的憤怒怨恨一齊涌上心間。
那些情緒讓她覺得天旋地轉，險些窒息。
明月神殿！
無聲的殺氣盪漾着，她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一隻手無聲無息的攀上了她的手腕，冰冷的手指在腕骨處輕輕移動着，猶豫着。
最後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般，將她握成拳頭的手整個包裹。
溫熱的。
指尖一片冰冷，手心卻尚有溫度。
這些溫度像是安撫一般從手背沿着血管一點點的蔓延在心間，安撫那些讓她控制不住無所適從的情感。
寧安茫然的扭頭，落入褐色的眸光之中。
那雙眸子，不是黑色，卻好像黑色一般沉靜，猶如深潭，哪怕投入石子也不見半點波瀾。
這是一雙冷漠的眼睛，卻莫名讓寧安心安。
寧安盯着那雙眼睛的時候，包住她拳頭的手也多了些力道。
“我...”寧安看着裴懿，張口，想要說一句我沒事。
但是半天，也只是一個我字。
太勉強了。
這句話...說不出口。
寧安慌忙轉移的視線卻猝不及防的落在裴懿的手上。
銀髮少年握緊了寧安的手，微微頷首，打斷了寧安的話：“嗯。”
只一個嗯字。
沒有多餘的話，但是少女將目光移開的瞬間，那雙褐色的眸子殺氣翻涌，充斥着戾氣和狠意。
*
雷公堂。
雷公寨的一把手黑熊妖黑煞一改平日裏鼻孔朝天的傲氣，恭恭敬敬的給上位的兩個人倒茶。
“護法大人、祭祀大人....”黑煞畢恭畢敬的將茶杯放在兩人的身邊後，站在堂下顯得拘謹，手足無措。
“彆着急...一會兒就將人帶來。”
黑煞說完話，便低下了頭，垂眸掩蓋眸中的驚慌和恐懼。
明月神社。
雲山以北，卞城及周邊這一片，都受神社庇護，受神社管轄。
那些所謂城主，所謂貴族，甚至都不能與之分庭抗禮。
黑煞低着頭心中惶恐，許久，才聽上邊的一人淡淡的說了一句：“無妨。”
聲音冷漠、空洞、也帶着別樣的空靈。
“到了！到了！”
雷公堂外邊傳來一陣聲音，緊接着幾身影前後踏入。
涑河戰戰兢兢的，走到堂下，連頭都沒擡“噗通”一下就給跪下了。
“妖神在上，請受子民一拜。”
涑河張開手掌，手掌向內，拇指交纏，像是蝴蝶一般高高舉起。
隨後，虔誠的將額頭貼近手掌，一起重重的砸在地上。
“咚！”
一聲，連寧安聽了嘴角都狠狠抽搐了一下。
這也...太虔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