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百多年來,衛所從沒有經歷過戰鬥,平時也就是種種田,只有需要押送漕糧的時候纔會集結幾百人,其他衛所兵可能一輩子都沒摸過幾次兵器,和那些泥腿子根本沒有任何區別,突然集結起來去打仗,可能敵人還沒見到,他們手下的人就跑光了。
「潘兄,這該怎麼辦?」
邵坤嘆息,這可是很要命的事,如果只是剿一下幾十上百人的土匪窩,那他們還不憷,可是蘇浩那邊的兵力比他們還多,這怎麼打?
潘鼎氣急敗壞道:「還能怎麼辦,陪蔣仁璽一起瘋唄!」
聽到潘鼎的話,邵坤嘆了口氣,都說官大一級壓死人,可是如今他們兩個正三品的衛指揮使卻被蔣仁璽這個正四品的知府壓得死死的。
這時,潘鼎接着說道:「另外讓手下那些人的親兵多看嚴一點,別讓其他士卒臨陣逃了。」
聞言,邵坤也神情嚴肅地點了點頭,自從衛所成立以來,逃兵一直都沒少過,他們兩衛因爲關乎漕運安危,朝廷一直都比較重視,因此才能保持六成的兵力,其他衛所現在可能連三成的人都沒有了,現在讓手下那些幹慣了農活的士卒去打仗,可能真的會引起大潰逃的。
臨清州漕運碼頭。
「老唐,我們安插在東昌府中的探子來報,東昌衛和平山衛正在集結,似乎想要出城與我們決戰。」
郝義神情嚴肅,雖然在兵力上有優勢,但他們幾人都不是將門世家出身,領兵打仗的經驗完全沒有,雖說這些天來,他們也看了一些兵書,但是臨時抱佛腳,能有幾分作用,誰也不知道。
決戰?
雖然早就有所準備,但是想到要正面和朝廷大軍決戰,唐祥金還是皺起了眉頭,衛所雖早已糜爛,可是他們這邊也是沒經歷過戰爭的新兵,真打起來,勝負尤未可知。
「立即出兵,走水路!」
思索了片刻後,唐祥金咬牙道,從臨清州到東昌府不過百里,走水路的話,幾個時辰就到了,不過這段水道上還有數個閘口,一旦被堵住,他們就得棄船了。
「我這就去。」
梁平點了點頭,雖然幾人地位平等,但這次行動是唐祥金領頭的。
很快,百餘艘官船集結,大量的士卒開始登船,因爲距離得近,士卒們並沒有帶多少乾糧,輕裝上路。
唐祥金等人這麼大的動靜自然瞞不住人,兩個時辰後,東昌府中的蔣仁璽等人便知道了唐祥金等人出兵的消息。
「潘指揮使,叛軍已經出兵了,我們該在哪裏阻擊?」
蔣仁璽穿着一身官袍,腰間配着一柄劍,頗有幾分儒將的氣質。
「知府,本官認爲可以在徒駭河跟運河交接處附近阻擊對方。」….
潘鼎嚴肅道:「現在對方已經出發,我們想要在其他地方阻擊,時間已經來不及了,徒駭河那裏有閘口,只要關閉了閘口,對方就只能下船和我們一戰。」
「那就出發。」
蔣仁璽表情嚴肅道:「務必要將這些叛軍擊潰,奪回臨清州。」
聽到這話,邵坤和潘鼎兩人只能暗自嘆息,見過蠢的,但是這麼蠢的還是第一次見,府城附近一馬平川,幾乎可以說是無山無水,放着城牆不守,非要和敵人在城外交戰,這是何等的蠢,偏偏他們只能跟着蔣仁璽一起犯蠢。
不過他也
沒得選,如果對方能給他一兩個月的時間,他還能招募鄉勇並訓練,可是從知道對方攻佔了臨清州到現在也就幾天的時間。
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招募,如今對方要通過水路將漕糧運走,雖然他可以死守東昌府,但是坐視漕糧丟失,他也會被朝廷問罪的,畢竟丟失漕糧這麼大的罪,總得有人去扛,他是東昌府知府,臨清州是他治下的地盤,而且叛軍是從他眼前運走漕糧的,這罪名,他不扛誰扛。
所以他實際上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逼潘鼎兩人出兵,阻擊叛軍,打贏了,平步青雲,打輸了,丟了府城,朝廷問罪,沒什麼區別。
很快,一支五千多人的兵馬便緩緩朝着運河的方向而去。
另一邊,百餘艘官船緩緩沿河而下,與此同時,一隊隊偵騎沿河急馳,一邊來回傳遞着消息,一邊拔除着各個閘口的少許守兵。
「老唐,東昌衛和平山衛已經出城了,離我們還有二十餘里地,我們什麼時候登陸?」
梁平來到唐祥金身旁,神色凝重,論戰鬥經驗他不缺,可是論上戰場,他也就之前徐鴻儒造反的時候跟着方海川上過一次戰場。
思索了一下後,唐祥金說道:「再前進十里地,然後登陸休整,明天一早就進攻。」
現在夕陽已經西下了,等趕到對方面前的時候已經入夜,根本沒有時間安營紮寨,至於打夜戰,那純粹是傻子想法。
在黑夜裏,隔個十幾丈的距離就誰也看不到誰,根本沒法打,後方的部隊不知道前方部隊的情況,甚至都可能出現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情況。
稍微有點動亂就容易引發全軍的崩潰,因爲你根本就不知道百丈外的情況怎麼樣了,是勝還是敗,很有可能幾聲慘叫就讓大軍崩潰!
官船又前進了半個時辰後,紛紛靠岸,船上的士卒開始下船,然後就地紮營。
正所謂人一上萬,無邊無際,如果從高空俯瞰,相隔十餘里,兩大團密密麻麻的人羣如同螞蟻一般,只是其中一團更大一些。….
次日清晨,提前喫過早飯後,大軍迎着晨曦緩緩朝着東昌衛和平山衛的駐地逼近。
這時候,雙方的前鋒偵騎已經開始交手,能夠成爲偵騎的,都是絕對的精銳,畢竟戰馬和鎧甲都是貴重之物,而且騎馬射箭也得長期訓練,要是隨便找個佃農,無異於給敵人送裝備。
只是雙方的偵騎都不多,交手幾次後,雙方各自丟下了幾具屍體,然後便選擇了撤退。
兩個時辰後,兩支軍隊相隔數百丈對峙,此時東昌衛和平山衛的士卒已經列好陣型,準備迎戰。
「潘指揮使,爲何不趁對方陣型未穩進行突襲?」
看到正在調整陣型的叛軍,蔣仁璽皺眉道,這是最好的機會,只要沖垮了對方的陣型,那就勝利在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