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各家不是在做飯，就是在喫晚飯，而鄭父一個人在家，冷鍋冷竈，沒有任何的煙火氣。
鄭父躺在冰涼的炕上，雙眼望着房梁，此刻的他，不知道以後的日子怎麼過。
趕走鄭娟之後，他回屋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將家裏翻個底兒朝天。
對於村裏人寬慰自己的話，鄭父當然聽進去了。
他是想重整旗鼓好好重頭再來，再找個女人，只要對方不像鄭母那樣能裝，踏實過日子就行。
可家裏的錢，之前都是鄭母在保管，鄭父在屋裏找了一圈，只翻出兩塊五毛錢！
至於其他的錢和票，啥啥都沒有找到！
平時鄭母用來裝錢的盒子，鄭父砸開了鎖頭。
裏邊紅布包的卻是石頭！
這個女人，平時告訴自己，家裏的錢都鎖在這裏，其實都是騙人的！
錢什麼的，全都沒有放在家裏！
“果然不把老鄭家當家啊！”
要不是隨時想離開，怎麼可能做得這麼小心？
“啪！”
“啪！”
鄭父擡手給自己連扇了兩個大嘴巴！
“草！”
“你就是個大瞎嗶！”
男人掏心掏肺半輩子，換來媳婦虛情假意，閨女不是親生的結局。
越想這事，越特麼得憋屈到不行！
鄭父渾身力氣都被抽空，看着那兩塊五，他想重頭再來的希望，徹底被沒錢的現實給澆滅！
家裏的糧食，倒是夠他喫到明年了。
可再想娶媳婦？
兩塊五夠幹啥？！
至於去鄭母孃家去要錢？
鄭父和老鄭家打那麼多年交道，之前鄭母是他媳婦的時候，他都知道，給老鄭家拿過去的錢，那肯定是有去無回的。
如今，看清鄭母的男人，更是知道，自己去也是白去！
“不行！白去我也得去！這麼多年，她們都得給我吐出來！”
鄭父想到這些年，自己省喫儉用最後都便宜外人，心裏的疙瘩擰得越來越緊！
想到此，他猛得起身，從炕上下來，拿起菜板上的刀，別在後腰就要往外走！
“我活得不痛快，你們也別想活的好！”
“幹啥去？”
張春梅進門，就看到這一幕。
“張姨，我去找鄭家人拼命！”
鄭父被怒火衝昏頭腦，完全沒有被人發現的心虛，反倒還覺得自己現在十分的爺們！
早年間，葉家和鄭家，因爲是鄰居，張老太太和鄭父的娘關係自然是不錯的。
要不然，葉長歌和鄭娟，兩個小孩也不會有機會從小到大在一起玩。
只是鄭父的爸媽走的早，如今都不在了。
鄭父看到張春梅，也沒當外人，將自己內心的想法，實話實說。
張春梅臉一沉，只說兩個字，
“放下！”
鄭父那肯定是不願意的。
但是張春梅也不是喫素的，她要麼不嚴肅，要麼眼珠子一瞪起來，是真嚇人。
鄭父瞬間心虛，但是也不想就此罷了。
生了三個兒子，張春梅更懂得如何教育不聽話孩子，鬆弛之道她向來得心應手！
她黑沉沉的臉，忽然柔和下來，然後嘆息一聲，
“我是不放心，才替死去的老姐姐來看看你。
“張姨，你別說了！”
鄭父瞬間破防。
幾十歲的男人，想到死去的老孃，更覺得羞愧！
其實當年，鄭家老太太是非常看好程大嘴，極力反對鄭父在相親路上看中的鄭母。
那時候，爲了讓兒子放棄，鄭家老太太鞋底子都打爛了！
直到鄭父說，他和鄭母都已經睡過了，鄭老太太纔不得不妥協。
過了這麼多年的日子，鄭父一直美滋滋，覺得他的堅持很值得。
他以爲娶了鄭母，是對的。
可直到今天，男人才明白，自己是多蠢！
“哐當！”
菜刀落地，鄭父哭得像個孩子一樣。
張春梅站在原地，等了一分鐘。
見鄭父還要繼續哭下去，她直接擡手，拍了下鄭父的肩膀，
“小健啊，哭啥哭，起來。”
老太太第一遍開口的語氣是柔和的。
鄭父，也就是鄭小健，他的肩膀，還在繼續聳動。
男人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現在的鄭小健，心傷得像個篩子！
還不能讓他多哭一會兒嗎？
然而，
“起來！不準哭！”
這次，張春梅的聲音低沉嚴肅，動靜不大，可十分的有威壓。
順道，她也不拍鄭父的肩膀，而是轉移到後背，一下比一下有力的砸下去，捶得鄭父呲牙咧嘴的擡頭。
“站起來，跟我進屋！”
張春梅猶如在自家一般，背過手先一步進了屋。
鄭小健小時候的記憶浮現，想到張姨年輕時候也是個厲害的主，立刻乖乖聽話。
“你以後，有啥想法？”
張春梅看着面前垂頭喪氣的男人，心中嘆息。
鄭小健這孩子，被鄭娟母女倆，坑得真慘。
可這路開頭都是自己選的，跪着走下來，你說回頭能怪誰呢？
鄭父五指搓進腦頂的頭髮，垂着腦袋說，
“我也不知道……家裏就只有兩塊五，這些年家裏掙得，都被她倒騰到孃家去了。”
張春梅也是知道鄭母倒貼孃家的事。
這事兒，鄭家老太太活着的時候都被氣了無數次。
可惜，老實人喫虧，只會生悶氣傷自己啊！
要不是因爲經常生氣，她那老姐姐，也不能走那麼快。
“借錢的時候，打欠條了嗎？”
張春梅問。
鄭父搖頭，“沒有！我媽在的那幾年，都打過，這幾年，就是她和我說一聲。”
張春梅也不埋怨鄭父，直接說，
“錢上沒個記號，在誰家，那就是誰家的，你借給鄭家的錢，沒有條的，怕是難要回來了。”
“打欠條的，他們家也不能給我啊……”
鄭小健很清楚，老鄭家那是什麼人家。
就是有進無出的地方。
咋可能要得回來？
“那由不得她們！你拿着欠條，去鎮子上報案！然後喊些鄭家的本家兄弟，多叫幾個人，去那頭幫着撐場面。告訴自己人，狠話什麼的可以說，但是誰都不能動手，等你帶着公安去，讓公安主持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