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年齡各異、肥瘦相間的男人蹲在路邊,直勾勾地盯着護欄上被撞出來的那道缺口,一時都沒有說話。
良久過後,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
“就是這了。”
說話的這個生得濃眉大眼,但依舊掩蓋不了一身匪氣。乍一看好像頸椎不太好,脖子始終前傾着,因此看人的時候似乎永遠帶着打量的意思,叫人捉摸不透。
他率先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那兩步走得四平八穩,看似閒庭信步,實際上重心放得很低,右手一直按在腰間不動。一望而知,是個心狠手辣的老江湖了。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吳真真的三叔。
“……真真車上的信號,就是從這裏消失的。”
他探頭往下看去,至少三十米高的懸崖下面,是一望無盡的原始森林,隱隱能聽到湍急的水流聲。
一陣風從谷底吹上來,像是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把上衣吹成了一張鼓漲的帆。原本就擰在一塊的眉頭更加攢緊,如同連成片的烏雲,隨時會壓倒下來。
“三爺,小心!”一旁的潘子趕緊把手裏的煙丟掉,站起來去攙他。
三叔擡手製止,緩緩往後退了一步,什麼話也沒說。
但他心裏在想什麼,潘子都懂。
他跟着三叔在道上混了幾十年,是他身邊最得力的助手。有時候他們之間的默契,不需要任何交流。
潘子快步走到懸崖邊,用目光測量了幾個點位,轉身拍着胸脯道:“三爺,你在這等着,潘子我帶人下去,保證天黑之前把小姐救上來!”
他說的是“救”,其實在場的人心裏都明白,那位大小姐恐怕已經凶多吉少了。這一趟下去,不過是去替人收屍而已。
幹他們這行的,往下鑽可以,往上爬真不太行。三十米的高度,半天內一個來回,純靠徒手攀巖的話,除了當過僱傭兵的潘子,沒人有這個實力。
所以他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只聽潘子答道:“拿防水布和拖車繩做成吊籃,再用車上的電動絞盤,把人放下去。我算了算,長度和馬力都足夠。”
三叔聽了,揮了揮手,示意照他說的去辦,轉身往車上走。
一直沒說話的胖子把菸頭按在地上擰滅了,拍拍褲子站起來,走到潘子身邊,回頭看見三爺坐在車裏,一隻手捂着眼睛。
他拿胳膊杵了杵潘子:“老爺子威風了半輩子,想不到臨退休了,遇上‘白髮人送黑髮人’。”
潘子正在纏拖車繩,擡頭瞪了他一眼:“你說什麼屁話?大小姐她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這胖子是打北邊請來的好手,一直從三叔手裏接活,偶爾也幫忙銷貨。油嘴滑舌的,潘子最煩他這種性格。但礙於生意場上的面子,又不能不搭理。
胖子嘿嘿一笑,有點故作高深的樣子:“哎,我問你,你們吳家最近,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
“你有什麼話就直說。”潘子頭都懶得擡,“那種事情,誰他媽記得?”
對方左右看了一眼,又走近了一步,從上衣兜裏掏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遞到他面前。
“那你看看,這個是什麼。我剛剛在地上撿到的,你當過兵,不會不認識吧?”
潘子停下來看,發現是一個大約綠豆大小的金屬小球。
他眉頭一皺。
這是……
獵槍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