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魚鰓的位置,低頭看了一眼,眉頭微蹙。
魚尾猛烈擺動、奮力掙扎。鱗片反射出無數光點,散落在他胸前,宛若星辰浩瀚……
阿坤蹲下身去,把魚放回河裏。
吳真真一臉天真地問:“這魚有毒嗎?”
話音剛落,就看見阿坤扭頭看着她,眼神裏竟然有一絲憐憫。
“……有籽。”
他覺得她傻得有點可憐了,語氣不自覺地變得輕柔。彷彿稍微大聲一點,對她細瘦的腦神經來說都是一種殘忍。
“哦,好叭~。”少女捧着腮,搖搖腦袋。
心裏爲沒能喫到魚籽感到一丟丟惋惜,但同時也能理解阿坤爲什麼要那樣做。
——可持續發展嘛~!
想通了,就傻乎乎地笑了,眼睛眯成一條縫,像一隻饗足的貓咪。
阿坤默默看着她。
同一片風吹起他們的頭髮。
他看見她白皙水潤的臉頰,像新剝的荸薺,給人一種清甜多汁的錯覺。
不知道是怎樣靜好的年月,可以在她臉上結出如此甜美的果實。
想到這,阿坤低下頭,淡淡笑了一下。
那一刻他有一種衝動……
餘生不妨做個愚人。
於是他向她走過來了。
“回去吧。”他淡淡道。
“哦。”吳真真懵懵地應了。
男人單手把竹簍甩到背上,另一隻手伸過去攙她。少女搭着他的掌心站起來,單腳跳着幫他收拾好魚竿。
做完這一切,他向她張開雙臂,拍了拍手。
吳真真覺得有點害羞,不願看他,但身體還是順從地往前一蹦……
正跳進他懷裏。
阿坤穩穩地接住了她。
他的手剛好摟着她腰上的癢癢肉,回去的路上少女一直傻笑。
……
到家的時候天色尚早。
阿坤搬來個樹墩子,把她放到屋檐底下坐着,自己則去採了點芭蕉葉,墊在竹簍裏,就組成了一個臨時的小水缸。
他從引水渠那裏接了水,而後象徵性地把竹簍放到她面前,美曰其名讓她“看着”,實際上就是給她解悶而已。
阿坤難得交給她一件事情辦,少女想當然地以爲非常重要,於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竹簍裏的魚,不敢走神。
阿坤走回引水渠那裏,挑了一節竹片和一塊青石,打算藉着水流把它磨成竹刀。
他的手勁非常大,竹片與石頭之間發出急促到誇張的摩擦聲,水流很快變成了細膩的乳白色。
磨到一半時,他停下來檢查,兩指比對着刀身的寬度,聽見身後少女慌慌張張地叫他:
“小哥~!”
阿坤轉過頭,給了她一個疑問的眼神。
吳真真兩手扶着竹簍的邊框:“這裏有條壞魚,一直在咬別的魚誒,怎麼辦?”
她拿柺杖戳了幾次,都沒法打消它攻擊其他魚的念頭。
阿坤聽了,知道應該是那條肉食性的青魚,只讓她別管。這樣可以刺激其它魚動起來,不會因爲缺氧而死得太快。
“哦……”少女悶悶地應了一聲,心裏想着:那他到底讓自己看些什麼呢?
不一會兒功夫,阿坤磨好了刀,過來拿走了魚,順便問她想怎麼喫。
吳真真咂吧着嘴巴,幽幽地嘆了口氣。
家裏連點蔥薑蒜都沒有,還能怎麼喫?
現有的材料,也就能做個生魚片吧!但喫完估計肚子裏也全是寄生蟲了。
“烤魚,喫嗎?”他手裏颳着魚鱗,淡淡問她。
吳真真想:這個人還挺會見縫插針利用時間的。要是能好好上學的話,說不定還是個學霸。
她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反正也沒得選擇。
阿坤挑眉看她:“怎麼了?”
吳真真答:“……這麼熱的天喫烤魚,會上火誒。”
阿坤垂眸思索一秒,沒說什麼,去水渠那裏殺魚了。
他殺魚的手法非常利落,幾乎有一種暴力美學在裏面。吳真真既覺得帥氣,同時又感到毛骨悚然。
她心裏忽然有點敲小鼓……
自己也是看過幾部正兒八經的刑偵劇的,怎麼感覺那種手法……好像不僅僅能用來殺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