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從來都是誰的拳頭大誰有理。
最後當天宮試圖和解時，對它的態度纔會更恭敬，給它的供奉纔會更誠懇。
它順便往摘星樓裏瞥了一眼，忽覺異常。
咦？神龕上那副山河錦繡圖，爲何還在發光？
陣眼已破，聚靈大陣失效，這幅山河圖就該變回一幕空白纔對。
這是昔年大還宗的至寶之一，岨炬略知一二。
都雲主使憑藉這具法器，已經制裁不了它，但還在山河圖上撥來弄去，不知耍什麼幺蛾子。
巖火怪物有不祥預感，也就加重了對天樞峯的槌擊。
要爭分奪秒！
只要把摘星樓摁進岩漿池，任天神再有一百着後手也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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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天樞峯當年就是在它的幫助下才重塑的，岨炬還親手加固過，質量優良值得信賴。現在它又想打斷，哪有那麼容易？
岨炬出品必屬精品，連它自己破壞起來都倍感喫力呵。
就在這時，都雲主使好像從山河圖裏勾出一樣東西來。
那是？
岨炬眼睛一下就直了。
又一個琉璃球，又有星環，還是在開陽峯上空，這這這是……
又一個陣眼！
瑪了個X的！這些天神、人類的心眼子，比蜂巢山上的孔洞還多！
竟然連陣眼都有備用的嗎？
“上！”它一揮爪，岩漿池裏衝出無窮無盡的火怪，每個都像它的縮小版，身高只有一丈左右。
它們直撲戍衛宮的守衛們。
岨炬自己則一個勐子扎進岩漿池底，消失不見。
留下分身小弟繼續進攻摘星樓，它自己趕去開陽峯了。
白子蘄長吁一口氣，奔回神龕，忽然指着山河圖道：
“入侵者和蛛妖還未離開舊陣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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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邊的墟山火光沖天，靈虛城一陣地動山搖。
再遲鈍的人也被叫醒了。
塗揚之等人就站在純和布莊，眺望天樞峯的火山噴發。
北邊的天空都被染成了血紅色。
“信號來了。”塗揚之眼中難掩激動，
“今日，無懼殺身成仁！”
其他幾人齊聲應道：
“殺身成仁，吾所願也！”
“各位，行動開始！”
僅僅是半刻鐘後，純和布莊隔壁的公廨、監獄、倉庫等建築，就在轟隆聲中被炸上了半天高！
南城縣令的住處離純和布莊只有一百多丈，縣令夫婦聞變驚坐起，卻見屋門被人踹開，三四個蒙面客闖進來。
“你們是誰，要做什麼！”縣令話未問完，就被人一擁而上剁成了肉醬。
南城縣的變故只是個開端。緊接下去，這樣劇烈的爆炸飛快覆蓋整個靈虛下城的主城區，到處都有重要設施燃起熊熊烈焰，到處都有重要基層官員失蹤或被暗殺。
而後，浮空島上也傳來陣陣巨響。七八名手握實權的達官和大妖家中，要麼突然失火，要麼家人暴斃。
到處是爆炸、到處是尖叫的居民、到處是聞風而起的官兵。
北邊的墟山，南邊的靈虛城，竟然同時陷入混亂之中。
一時多少人心頭茫然、無所適從，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此時的方燦然已經離開靈虛城，站在城西的山尖俯視下城，眼眸中倒映烈烈火光。
“不夠，還遠遠不夠！”
天神和靈虛加諸世間的苦難，這才償還了不到百萬分之一！
大鸚鵡靈伯自夜空降落，落到他肩膀上：
“第一階段的行動已經順利開展，第二階段什麼時候開始？”
“等。”方燦然果斷道，
“等着賀驍的信號。部分人員應該開始撤出了吧？妖帝很快就會封閉全城。”
“是的，他們會隨驚恐人羣一起逃離靈虛。”靈伯撇頭理了理翅膀，
“靈虛城大亂，不會對賀驍的行動造成影響吧？畢竟沒有告訴他。”
“有。這會減輕他的壓力。”方燦然微微一笑，
“但沒必要告訴他。”
這靈虛城裏的每一個人，都該死！
他一定要讓承平六百年的帝都，永遠牢記今晚這個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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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靈川本想爬到巨蛛後背。但朱二孃的仙蛻跟小山似地，體表長滿尖刺般的剛毛，不僅扎人出血還帶毒，他這行動就和上刀山差不多，必定是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朱二孃忽然低頭湊近地面。巨蛛額頭正前方有一小塊凹陷，平滑無刺，賀靈川會意，一個大跳就進去了。
半空中狂風大作，賀靈川嘆氣：
“嗯？”它不就是在這裏等麻煩的嗎？
賀靈川苦笑，真希望自己料錯了：
“恐怕陣眼不止一個。”
“把它拆爛就行，對吧？”
“……對。”變回妖仙之身的二孃，說話都很有底氣嘛。賀靈川擡手往正前方，也就是狂風吹來的方向射去兩支精鐵弩箭。
箭頭沾了一點定風珠粉，有免疫狂風之效。
“篤”，弩箭像是擊中某物發出鈍響，但沒有釘住。
果然前方有東西隱形了，不是賀靈川的錯覺。
就在此時，底下突然飛上來十幾個大火球，全轟在隱形之物上，又炸出漫天煙火的特效。
但這一回，火球轟得實打實。
賀靈川嚇了一跳，低頭一看，岨炬居然又出現在開陽峯頂。
“你跑回來作甚！”賀靈川對着肩膀上的火怪分身大罵，
“不是說好了？你的任務是打廢摘星樓！”
這些天他和岨炬商量進攻計劃，不止一次提到天宮可能備有後手，也做好了預桉。
可岨炬就是不按照計劃辦事！
這個豬隊友。
聚靈大陣就在天宮P股底下，不僅爲整個靈虛城聚集靈氣，也擔負着鎮壓岨炬的重任，怎麼能出紕漏？
一個陣眼防護得再周密也難保萬無一失。
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再造一個備用的！
何況天宮心知肚明，常規運行的這個陣眼有瑕疵，冬季不能遁入虛空。那就存在被敵人或者岨炬發現的風險。
它們又怎能放任不管？
雖然將作少監宰父誇並不知道什麼後備計劃，但賀靈川覺得，以天宮之能，未必沒有第二手準備。
宰父誇說過，陣眼的紕漏是陣法的底層問題，無法修補。那麼這個後備辦法大概是應急用的，不能作爲常規手段。
但聚靈大陣只要能夠啓動，就能將岨炬重新鎮壓下去。哪怕只持續半個時辰，也足夠讓天宮反應過來。
那就要了賀靈川的命。
他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賀靈川眨了眨眼，忽然發現己方的境況再度陷入危急。
他費盡周折打掉陣眼，原來不過是個開始。
“這裏還有一個陣眼！”岨炬甕聲甕氣，急得要命，
“我幫你把它打下來！”
這是誰幫誰？
罷了，既然來了就集合火力吧。
何況賀
靈川已經發現，新陣眼雖然出現，但聚靈大陣卻暫時沒有恢復。
這可能是因爲新陣眼還需要調試，或者還沒走到準確的位置上。
畢竟地面的聚靈大陣是天上星辰的倒影。北斗十星的咖位，哪一個都不能出錯。
這麼點兒時間，他們一定要爭取。
岨炬的火球連發實在逆天，兩息工夫能打出十幾個，並且個個都能命中目標。
這種轟擊可不是那麼好擔下的，以岨炬力道，狂風要帶偏火球的可能性不大，再說陣眼個頭也不小，角度偏斜一點照樣能打中。
岨炬從地心借力，幾乎不需要休息就能開展下一輪進攻。顯然這頭怪物心裏很清楚，如果陣眼重新運行，今晚它就徹底敗了！
賀靈川都能感受到半空中傳來的震動，不由得大喜：
“轟得好。加把勁兒！”
他肩膀上的小火人側目：
“你不是說，我該留在摘星樓？”
“你是該留在摘星樓。”這頭山澤心眼兒真小，賀靈川把定風珠塞到朱二孃嘴裏，
“含住，我們上！——但陣眼震得這麼厲害，說明它有點喫不消。這玩意兒畢竟沒連上聚靈大陣，還不能從地心吸取靈氣來補充自身！”
原本陣眼的外層陣法無法被打破，一是因爲岨炬不能攻擊墟山建築，二是因爲它與大陣緊密相連，能源源不絕吸取方圓數百里靈氣爲己用。
現在的新陣眼還未連通大陣，己身儲備的能量有限，哪經得起岨炬的狂轟濫炸？
但這窗口期異常寶貴，一旦關閉，岨炬又動不了它。
朱二孃口含定風珠縱身一跳，橫跨數丈距離。
陣眼周圍的狂風對它無效，它直接跳到了新陣眼上。
按理說，陣眼最外圍的禁制殺人無算，無論是木石、活物，碰上了都會被炸成齏粉。
但朱二孃周身漾出一層黑光，八爪一收，針一般扎進了禁制裏！
賀靈川縮在它額前，甚至感受到陣法禁制與它護身罡氣的交鋒。
那就像一尾活魚跳入沸騰的油鍋，油星子噼裏啪啦四處亂炸。只不過這裏是電弧四濺，威勢無倆，甚至遠處的天宮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賀靈川倒是鬆了口氣，這一次的外圍陣法是雷光電弧，大概借用了天地之力纔有此威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