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則成笑道，“只要官船過來，民用的商船也會緊隨其後。仰善羣島的興旺，就指日可待。”
說賀靈川不心動，那是假的。貝迦何等強大，只要撒一把米過來，就足夠整個仰善羣島喫得腦滿腸肥。
只取決於貝迦願不願，而不是能不能。
但這是國家投資、是戰略部署。玉則成不過一個黑虎軍的校尉，就能給賀靈川畫這麼大的餅？
他好像也不是滿腦子肌肉。
賀靈川直接問他：“這是大好事兒啊，不過誰能作主呢？”
玉則成笑了笑：“大國有能人。”
賀靈川也笑了。
刀鋒港和仰善羣島仰仗的這條航道雖被稱作“黃金航路”，其實目前只有少量的貝迦商船選擇通行。多數海船從別處往來，只在貝迦幾個港口停靠，裝卸貨物，並非貝迦派出的專船專線。
是慶國不願意跟貝迦友好互動嗎？
至於董銳的鬼猿，只有嶸山人知道它的真面目。何況董銳是個技術宅，沒事兒就待在自己的苜蓿島上，平時也讓鬼猿給自己看家。
“我知道，我知道。”賀靈川擡手衝他虛按兩下，“先別急，這一局棋你替我接着下，如何？”
而後他緊接着道：“賀島主，我是來……”
說得簡單些，賀靈川一旦點頭同意，就相當於在牟國大後方開了個據點，允許貝迦自由進出仰善羣島，並以此爲跳板與雅國互動。
他與万俟松叔侄達成合作都是通過手下，万俟豐本人站在這裏，他反而不認得。
失敗的最大原因是情報滯後，因爲他們面對的大妖、仰善羣島的最高戰力，可不僅僅只有朱二孃！
除了迎接朱二孃落戶當天，賀靈川公開露面時，身邊最多隻有一頭蛛妖跟隨。人類根本分不清朱大娘和朱二孃的區別，自然不會認爲這麼恐怖的蛛後，仰善羣島居然有兩頭。
“不過是一點勞務上的糾紛，小事耳。”賀靈川笑望万俟豐一眼，“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賀靈川把他拖在這裏，他又沒法當場跟索丁島東部的手下取得聯繫。
万俟豐下手無情，對他全無好感。
所以朱二孃現在傳來的好消息，讓賀靈川結結實實透了口氣。
即便如此，賀靈川還是不放心。
万俟叔侄這對廢物，佰隆人這些廢物，果然半點都靠不住！
當然他同時也在勸說万俟豐，別把希望都寄託在賀靈川手裏。
“玉先生，這是我的手下。”賀靈川笑道，“他說自己能行，那我就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將功贖罪。你看如何？”
“玩得怎樣？實話實說。”
一旦他本人親自參與行動，那就是徹底跟賀靈川撕破臉皮，雙方都沒有轉圜的餘地了。那麼狹路相逢時，賀靈川是該揍他呢，還是揍他呢，還是揍他呢？
他要是把玉則成揍得鼻青臉腫，那又削貝迦臉面了。
蛛妖姐妹花+鬼猿的配置已經很強大，就連賀靈川本人去了也只有被按地暴打的份兒，遑論他還額外加了些保險措施，不知道用上了沒有。
玉則成眉頭微動，一下就明白了。
他讓万俟豐等着，本是想壓掉這小子剛進門的一股子銳氣。
他這“靠人不如求己”，也是忍不住抱怨。
這都得交給手下去辦，畢竟表面上的對外關係還得維護。
要不是老叔受這羣人鼓動，己方何至於落到這步田地？
万俟豐根本沒意識到這一點。
到時候，牟國會有什麼反應呢？
不，好像哪裏不對？
朱二孃的聲音有點疲憊，但聽得出心情愉悅：“十一個貝迦人，我們抓到了八個，死了兩個，跑了一個。”
王福寶聽得瞪圓了眼，一溜煙兒小跑出去。
他說，万俟豐是他的手下。
一鼓作氣，再而衰。談判也一樣，氣勢很重要。
不過賀靈川反倒觀察出更有趣的東西，於是抱起白馬棋子往前挪了兩步。
賀靈川這才站在一邊觀戰，見万俟豐的棋路縱橫開闊，章法儼然，果然比他自己強多了。
要是貝迦的官船也能在黃金航道暢行無阻，那麼貝迦和雅國之間莫說互通有無，就算互增軍援都不在話下。
今晚這一系列難關，算是過完了一小半啊。
万俟豐一手負在背後，老實不客氣道：“比你強些。”
想想就有意思。不過賀靈川眼下的重心不在玉則成畫的大餅上，而是一丈開外的万俟豐！
這廝應該是來談判的，現在賀靈川晾着他與客人談話，他又不便馬上發作。
但賀靈川心底還是很記掛蛛妖姐妹那裏的戰鬥。
但賀靈川詐死，玉則成認定仰善羣島無主，很可能自行出洞。
不是他不想留下幫助蛛妖姐妹花，而是這裏更需要他——
玉則成籌備了大半年，不可能沒有殺手鐗。
但他現在的心血來潮，很不妙啊。
就在這時，衣襟裏的眼球蜘蛛送來了他最想聽到的好消息：
“搞定了！”
但這回沒戴面具，貝迦肯定知道誰不給它好臉，到時它發起飆來——
但万俟豐聽到賀靈川對他的稱呼，很清楚跟賀靈川下棋的人是誰：“我姓万俟。”
“我知道你要什麼。”賀靈川一指棋盤，“你給我惹了很多麻煩！但你只要下贏了，一切都好說。”
這時候，仰善羣島的位置就有戰略價值了。
侍衛聽完就應了聲“是”，轉身大步往外走。
原本玉則成不會親自出馬，就好像貝迦派駐外國的公使不會親手執行暗殺、偷襲任務，賀靈川也不會衝進暖香齋、直接生擒玉則成。
万俟豐聽到“給個機會”、“將功贖罪”這兩個詞，心頭就是一跳。
反過來看，仰善羣島既然要承擔來自牟國的壓力，貝迦又得開出什麼條件，才能讓賀靈川點頭？
所以爲了玉則成不給自己找不自在，賀靈川在青雲路拿下万俟松以後，還要火速趕到這裏來，一方面是打斷玉則成對狙擊蛛後行動的指揮，另一方面也是看住他，不讓他到處亂跑。
說到底，刀鋒港和仰善羣島都在牟國的勢力範圍之內。牟國一個不高興，慶國還是得看它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