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寶望着主公幾次欲言又止,終是不敢打擾他。
賀靈川也不睜眼,慢悠悠道:“說。”
“啊?”
“你想問什麼?”
“主公,您既然不想跟貝迦翻臉,爲什麼又要、又要羞……”王福寶想說的是“羞辱”,“又要逼着玉則成喫掉整條狼腿呢?”
這不是往死裏結仇嗎?貝迦不會惱羞成怒嗎?
“玉則成先前爲什麼有恃無恐?”
這題好答,王福寶脫口而出:“因爲他有貝迦武官的身份?”
呂秋緯在邊上補充:“他以爲誰都惹不起貝迦,都得賣貝迦一個面子。”
“面子?”賀靈川微微一哂,“我問你們,如果玉則成一上島,你們就面朝他跪在路邊,一邊磕頭一邊喊着要賣他一個面子。玉則成會是什麼反應?”
王福寶長長哦了一聲,覺得這話好有道理。
王福寶想了半天,沒找到合適的形容詞。還是呂秋緯接了茬:“因爲這種面子不值錢,他不稀罕。”
只有這樣,他賣給霜葉國師的面子才值錢;
“不要吧?”
後邊兒的侍衛趕緊替他撐起油傘,他擺擺手拒絕了,對底下衆人道:“方纔的爆炸不是暴亂,只是工頭在倉庫裏違規存放開山的炸藥,結果一不小心引爆!居心叵測者到處造謠,但本人還活得好好兒的,索丁島上什麼事兒也沒有,大家今晚只管安安心心住下,不信謠不傳謠!”
下半場則在碼頭、在索丁島、在整個仰善羣島,是天災!
不待賀靈川使眼色,仰善護衛隊抓出繩索,挨個兒捆了起來,然後飛快收走佰隆人的武器。
這麼傳來傳去,上島客人更加驚慌。
仰善護衛隊已經集結,閔天喜就率衆跟在他身後。
他的腦筋捋不直了。
“接下來還有一場大仗硬仗要打,主戰場就在這裏!”他鄭重道,“拜託各位了!”
但他都得硬挺過去。
万俟豐一陣沉默。
“你們總聽過一句話吧,‘打狗還要看主人’?”賀靈川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玉則成就是霜葉國師手下那條狗。我們既要看好這個主人,也要打好那條狗,才能正確傳達訊息!”
否則,佰隆人怎肯來自投羅網?
賀靈川先站到檐下躲雨,纔對万俟豐道:“看你的了。”
島主來了,負責人就來了,周圍的吵鬧很快就偃旗息鼓。
“這其實是一種尊重,互相尊重。”
“我說,會給你選擇的機會。”賀靈川雙手一攤,“現在給了。”
必須讓霜葉國師知道,賀靈川確實很尊重他,但也不怕事!
“你們若是這樣賣面子,他要不要?”
今晚這場戲他是主角,玉則成不過是個陪演。
幾乎所有人都選擇了万俟豐,卻要他這個首領去死!
不少客人圍堵在碼頭和船塢,跟護衛隊發生口角,現場一片吵鬧。
他晚一點來,可能就要爆發衝突了。
但賀靈川從中看到了忠誠,也看到了万俟豐對他們的影響力。
那都是跟着他一起出生入死,曾爲他流血犧牲的好漢子。
“莫殺我們少主!”
但爆炸畢竟驚擾了旅客,所以他話頭一轉,承諾送所有客人一頓免費的豐盛早餐、一份仰善羣島的土特產來壓壓驚,又嘮了幾句俏皮嗑,博得客人滿場大笑。
這麼賣力,又唱又演的給誰看呢?
……
霜葉國師!
“走吧,去石門倉庫!”
賀靈川毫不吝嗇表揚,緊接着就是一番加油打氣。
天知道,她和丁作棟解釋得嘴皮子都快要磨破了,但所有客人只堅持一點,就能堵得他們啞口無言:
“請留少主性命!”
賀靈川直接跳到碼頭的木臺子上,運起真力大喝道:“賀靈川在此!”
只有少數客人親眼見到,碼頭方纔還發生過對峙,那可是明刀明槍。
万俟松看他一眼,低下頭去。
人羣散開,賀靈川走下臺子,長長舒了一口氣。
<div class="contentadv"> 這個夜晚真是太漫長了。
沒發生過暴亂?呵呵!
但他們見過又怎樣?現在還不是一切如常?
對這裏多數客人來說,真相一點兒都不重要。
他一張嘴應對底下幾十張嘴,必須聲震全場。
他當然想保住叔叔的命,但這幾百手下的命難道就不是命了?
賀靈川這一次走青雲路,終於是順暢太平,毫無波折地抵達了索丁島碼頭。
“你放過他們,我把命賠給你!”
“我等願降,請賀島主開恩!”
尤其陸續有旅客從青雲路趕來,說島上發生暴亂,賀島主已經死了。
老實講,万俟豐和這三百多人要是死不投降,就在島上跟他打游擊,縱然賀靈川確信自己是最後的贏家,但索丁島必遭破壞——尤其在今晚即將到來的帝流漿加持下。
“當他‘知道’你很強的時候,當他‘知道’不能輕易擺佈你的時候,你的面子才值錢。”賀靈川給了他一個讚許的笑容,“所以雙方的面子都值錢的前提,是互秀肌肉,然後就達成了互相尊重。”
石門倉庫與碼頭相距不到百丈,但這裏安靜得多,倉門前僅有一盞孤燈搖曳,燈下站着万俟豐那三百多名手下。
把這裏接下去的任務也佈置妥當,賀靈川才伸了個懶腰,對候在一邊的万俟豐道:
當然是對這整件事最有發言權的那個人——
見他確實活着,万俟豐着實鬆了口氣:“阿叔!”
賀島主要是沒死,他怎麼不現身自證?
現在他來了,他帶着所有人的期盼走來了。
只有這樣,他纔有資格對霜葉國師說,“我替貝迦保全了顏面”。
兵不血刃就將他們壓降,這真是最好的結果。
万俟豐急切道:“我等已降,請您留老叔一命!”
驚天大爆炸之後,整個索丁島碼頭和商住區亂哄哄的。
賀靈川笑笑,不再解釋。
賀靈川撫掌笑道:“好好——万俟松,你也聽見了吧?”
賀靈川問這對叔侄:“恩將仇報、犯上作亂,知道是什麼罪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