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靈川笑了笑，抓着自己的盾牌碰了碰巨象屍傀，後者就不見了。
這是攝魂鏡主動開口索要的。
除了帝流漿，它問主人開口要的東西不多，再說它今天誘導石都尉等毗夏人進入鏡中世界，還立下大功，賀靈川當然要獎勵它。
移動中的攝魂鏡無法容納活物，把屍傀放進去，一點毛病也沒有。
賀靈川也猜到它想做什麼，鏡子本身就有幾隻小惡鬼。
象傀小山一樣的大塊頭憑空消失，傅留山看得一怔。普通儲物戒哪有那麼大的容量？
董銳倒是知道賀靈川手裏的鏡盾有點蹊蹺，也不多問，繼續道：“對了，我們得走一趟尖嚎森林了。”
我們？傅留山奇道：“你們也去？去幹啥子？”
他是天師，檢查惡鬼留下的森林是份內之事；這倆也要去尖嚎森林，有何貴幹？
董銳往遍地屍傀一指：“追查這些東西的源頭。”
看他眼裏發光，傅留山小聲問賀靈川：“他就好這些？”
他也不傻，前陣子陪賀靈川在暻山大戰羅生甲的鬼猴子，好像跟這些屍傀有些相似，都是……怎麼說，變異的妖怪？
“對，他就好這些。”賀靈川據實以告，“一生摯愛。”
但凡與神血神骨有關，莫說董銳了，連賀靈川自己都要兩眼發光。尖嚎森林，值得一去。
再說，賀靈川心底還有另一重懷疑。
他忽然問傅留生：“玄盧鬼王的本尊，當真已被消滅？”
鬼祟之事，問天師最好。
玄盧鬼王能辨認他身上的羅生甲氣息，不利於他今後的計劃，這禍患絕不能留。
傅留生一怔，想了想才道：“投降的毗夏人都尉好像姓石？他說被困鏡中世界時，玄盧分身忽然中途消失。算算時間，可能就是你在外頭斬殺鬼王。不過玄盧詭計多端，這事兒還得確認一下。”
回到賀靈川身上的攝魂鏡，這時就附和：“對對，主人你一斬死玄盧，鏡中的分身就哀嚎一聲，沒了，把邊上那姓石的都尉看得一臉懵逼。”
跟着賀靈川久了，它也知道懵逼是什麼意思。
賀靈川輕輕拍了拍鏡子。
攝魂鏡的鏡中世界，兩年前被他搞亂之後就關門修整了，按它自己的話來說，“調試”。它死心塌地跟着主人，賀靈川也不會虧待它，這些年帝流漿都不知道餵了它多少。鏡子也按自己對世界法則的理解，來主導鏡中世界的發展。
從前，賀靈川和幾個寶樹國人就能搞亂鏡中世界；現在麼，放幾百個毗夏士兵進去，它都安然無恙。
當然，它也使了點手段，用迷宮詭計將鏡中遺魂與毗夏人的軍隊隔開，只留一個“山洞”供它們進出，以最小程度減少外界活人對鏡中世界的影響。
但不管怎麼說，這種承載能力和從前相比已經天差地別，這一次才能立下大功——
“被消失”的七百毗夏人，大大減輕了司徒軍隊的防守壓力，也有效減少了軍隊的傷亡。
這些都是高浦人，國滅後被強迫加入毗夏軍隊，不得已跟鬼王定下捨身契約。一旦鬼王有要求，就能直接控制他們的身體作戰。
賀靈川斬殺鬼王后，他們也第一時間拿回了身體的控制權，不再爲毗夏人而戰。
傅留山問他：“可有感覺什麼異常？”
高浦人搖了搖頭：“除了疲憊欲死。”
他被鬼王控制，一直高強度作戰，體力嚴重透支。現在他眼裏佈滿了血絲，眼窩也凹了。要不是地方不對，他能倒頭就睡。
這種情況，賀靈川在南宮炎的金羽衛身上也見到過。
傅留山就取出一枚藥丸給他：“吞下去，別動，不許打嗝。”
高浦人依言吞下藥丸，很快打起了擺子，好像現在數九寒冬。這狀態只持續幾息，隨後他就鎮定下來，強忍着打嗝的衝動。
三人很快看見，他雙肩和天靈蓋上都冒出一盞幽幽青火。
命火，深藏於人類靈竈之中的生命之火，也稱爲命燈。它們能體現主人的生存狀態。
這一手，賀靈川最初在盤龍沙漠行舟時，自己和黑水城軍都使用過。
“別動！”傅留山再次提醒高浦人，然後湊近命火仔細觀察。
夜裏有風，但壓根兒吹不動這三盞幽火。
“嗯——”傅留山撫着下巴，“看起來沒什麼問題，他和鬼王的契約已經解除了。”
高浦人一聽大喜：“解除了？我、我安全了？”
“是，你安全了，只要司徒家的軍隊不找你麻煩。”
他們再找一名死士來測試，如出一轍。
董銳比較謹慎：“能不能看出，契約是被動還是主動解除？”
“那可沒辦法！我能從命火瞧出控命契約還在不在，已經是不傳六耳的祕法！”傅留山道，“你一斬死鬼王，這些屍傀和死士立刻就脫離掌控；毗夏人也招供，說鬼王親口承認是本尊親至。”
“它對毗夏人說的，一定就是真話？”董銳呸了一聲：“玄盧生前出爾反爾，死後就能言而有信麼？”
這話好有道理，傅留山凝神想了半天：“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試試。”
“那還等什麼，走哇。”
……
三人脫離司徒家的軍隊，重返滾石谷積石村。
毗夏人雖未分兵進攻，但玄盧鬼王卻派出三四頭屍傀，配合數百惡鬼，到積石村劫掠生人魂魄。
跟賀靈川有關的活人，它是一個都不想放過。
幸好賀靈川早就感受到它發自內心的惡意，讓傅大天師提早在這裏做些佈置。雖說他預判了鬼王的預判，但他也得防一手，萬一鬼王和毗夏人直接進攻滾石谷，藏在棉村的軍隊就會自後包抄，與三百守兵打個前後夾擊。
所以他其實是準備了幾套方案的。滾石谷的平民能躲藏的地點，除了布好陣法的村落之外，還有加固過的礦坑。那裏頭其實也囤好了物資、準備了武器，甚至能對付煙熏火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