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不遠處塵土飛揚，烏泱泱一片人馬。
五百多名趙軍終於趕了過來，其餘人還在城門前擋拒楊蒙和守備軍。
這裏的街巷普遍較窄，上千人進來也是一個效果。
但眼前居然是這副景象，趙軍都看呆了。長街上爲、爲什麼會有一頭巨象？
強悍無比的趙將軍，怎麼被大字形釘在牆上？
巨象頭上，黑乎乎是個什麼怪物？
“放了趙將軍！”兩名副將強自鎮定，色厲內荏，“否則我們將你……”
“碎屍萬段”四字未出，馬蹄聲疾，一隊黑甲精兵出現在拐角。
巨象突然一聲汽笛般的長鳴，奮起四蹄就朝趙軍衝過來。
僅僅是憑藉體重，它就能把幾十丈路程踩得地動山搖、塵土飛揚。
那一隊黑騎兵緊隨其後，齊聲怒吼。
這條主街其實還不到兩丈寬，巨象衝撞起來，肥壯的身體好像就能把它填個半滿。
如果趙軍與它短兵相接，一定有人瞬間就被它踩在腳下，踐成肉泥。
趙軍頭皮都要炸了。
面對這種龐然大物的橫衝直撞，避其鋒芒是本能，誰也不想當倒黴蛋。前排一聲發喊，轉頭就往後排鑽。
隊形頓時大亂。
一名副將擠在人羣裏大吼：“躲什麼，給我上……”
話音未落，巨象衝他而來。
他立刻閉上嘴，轉頭就回擠。
轉眼間，巨象屍傀就攆上人羣，吧唧吧唧開始了踩踏。
一腳一個，一腳一個，一腳一個，很快啊。
賀靈川立在象首，疑似感受巨象踩到爆漿的快樂。
也有趙軍舉起武器反抗，但屍傀根本沒有痛感，身上扎着四五根長矛還行若無事。
看得敵人心生絕望。
至於象首上的黑甲人，身周鬼影盤旋亂躥，趙軍好像連瞄準他都不容易。
“咩哈哈哈哈，爽！太爽了！”在攝魂鏡興高采烈的指揮中，巨象兩個衝刺就攆上那名副將，長牙上陣，直接捅了個後進前出、血花四濺。
這人只叫出半聲，就斷了氣。
巨象根本不停，就把副將挑在長牙上，低頭往前衝刺。
藉助這裏的有利地形，巨象屍傀以一己之力，攆得四五百名趙軍瘋狂逃向城門。身後的黑甲騎士只能跟着喫灰，竟然沒機會一展所長。
……
趙軍後邊兒起了騷動，爭奪城門的雙方很快就感受到了。
堵門的軍隊驚疑不定，楊蒙抓住時機，兩刀砍翻一名軍頭，帶領身後衆人又往前擠進幾步。
很快，城內呼聲此起彼伏：
“趙廣志死了！”
“趙廣志被殺頭了！”
“趙廣志大軍已被打散，死到臨頭了！”
聲浪一波接着一波，有些還是從城內傳出來的。城門下的趙軍頭目紛紛喝道：“專心對敵，他們胡說八道！”
“將軍好端端地！”
趙廣志要是隨隨便便就沒了，哪能帶領他們一次又一次攻城掠地？
因此城門下的軍隊縱然驚疑，卻不甚恐慌。
直到——
直到數百名戰友從城內倉皇出逃，好像被猛虎追趕的羊羣。
好像還有一些黑甲騎士。
巨象的長牙上挑着一人當裝飾，縱然跟着巨象的腳步搖搖晃晃，城門軍隊還是一眼認出那張死不瞑目、表情扭曲的臉。
胡副將！
趙廣志的心腹胡副將！
鮮血順着象牙滴溜下來，拋灑一路。
去接應趙將軍的胡副將都死了，那麼趙將軍呢？
這兒距離街巷不遠，有些人方纔也聽到了趙將軍聲震雲霄的慘叫聲，心底硌噔得慌。
黑甲首領的聲音穿透一切混亂，直達人心：“趙廣志已死，下一個！”
趙軍一時啞然。
這種時候，當然不會有人大叫反駁趙將軍沒死，趙將軍被他釘在牆上了……
方纔好不容易逃出長街的另一名副將，見狀大叫：“莫慌，他們人少！我們宰了這廝，給趙將軍報……”
誰說兵無二主？趙將軍已死，這支隊伍說不定馬上就可以決出新領袖，帶領大家反敗爲勝、屠洗全城。
這些黑甲騎兵和巨象看着兇悍，實則數量太少。城門下的地形已經開闊，組織人手再戰一局說不定就能翻盤。
倉促間，他就想得很周全了。
可是最後一個“仇”字還含在口中，門縫裏不知什麼東西倏忽而至，咻一下扎進他心口。
這人的眼睛就直了。
等他倒地，胸腔裏就傳來嘎吱嘎吱的咀嚼聲。
還沒接過指揮權，這人就沒了。
城門內外，空氣忽然凝固。
還是黑甲首領側了側頭，一聲令下：
“殺！”
這聲低吼，像半空炸了個響雷。
巨象長嗥一聲，邁開大步朝城門衝去。
黑甲騎兵緊隨其後，一磕馬腹，槍頭平架。
他們人數不多，但城門下的趙軍早就嚇破了膽，見到他們這個架式，誰也不敢輕攖其鋒。
連趙廣志將軍都擋不住，這仗還打什麼打？於是發力一聲吶喊，扭頭就往城門跑，誰也不願落在後頭被捅。
楊蒙大吼：“頂住，頂住！”
趙軍瘋狂地往外衝，你推我，我推你，最後壓力全給到楊蒙這裏了。
先前是楊蒙想進城，趙軍阻攔；現在局勢大逆轉，是趙軍想逃出城去，楊蒙等人頂住！
一時間無數擠搡踩踏事件。
賀靈川也懶得統計巨象踩死了幾個人，反正當下就有三個被它長鼻捲起，不知拋飛到哪裏去了。
後方陸續又有數十騎黑甲兵趕到，追殺潰軍。
城門阻力太大，楊蒙等人實在頂不下去，被迫步步後退。
樹挪死、人挪活，有些潰兵一看城門擁擠，實在過不去了，就想起柳坪還有個北門。
那裏也能出去，在這較什麼勁呢？
“北門，還有個北門！”
於是呼啦一聲，數百人一鬨而散。
黑甲騎兵立刻分作幾隊，一隊留在這裏控場，其他的追殺逃向北門的潰兵。
聽到後方馬蹄聲起，趙軍頓時作鳥獸散，專挑曲折彎繞的小巷。
通常人跑得沒有馬快，黑甲騎士縱馬追擊，所過之處兵刃交鳴、慘叫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