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須彌山，慈航按捺不住心中疑惑，開口問道。
不知何時起，她感覺自己和西方的兩位的道是越來越遠。
心裏的疑惑也越來越大。
只是一直不知道找誰訴說。
今日聽地藏和黃龍論道，忍不住開口說出。
“因爲有秩序總比沒秩序好，輪迴有很多毛病，但再大的毛病也比沒有輪迴好。”黃龍道，就好比之前龍族管理四海，簡直是讓黃龍沒眼看。
但把龍族換了，換成西方，西方教差點累死，管理結果都還不如龍族在的時候。
一個機構存在，總比沒有要好。
“那爲什麼兩位師叔不選擇改變？而且后土娘娘聽聞也是大德，爲什麼也不選擇改變呢？”慈航不解道。
“因爲他們雖然慈悲，願意將愛分享給自己親人以外，但他們也是生靈，所以他們都有自己的弱點。洪荒常用愛之如子來表現疼愛，但再如子，他也不是子。西方兩位師叔的死穴是西方，后土娘娘的死穴是她的兄弟同胞。”黃龍微微搖頭，倒沒有藏私。
“輪迴立下，有利天地，這母庸置疑。但許多時候，事物好壞，不是看事物本身，更關鍵是看是誰去做。如果輪迴單單只是輪迴，那是完美。可無論是兩位師叔還是后土除卻慈悲心之外，都有另一層目的。后土想要用輪迴，緩和族內矛盾，吸引萬族歸附，讓盤古族爲永恆的天地主角；兩位師叔想要利用輪迴擴大西方影響，度化東方天資不凡之輩入西方，乃至勝過東方。一個輪迴在建立之初，便已經有了這麼多想法，那現在又怎麼改呢？”
一件事情，從根子上就有問題，然後現在負責的還是當初那麼一批人。
怎麼改呢？
是后土放棄對盤古族的扶持，還是讓接引兩個放棄用這來壯大西方？
而這兩個根本問題不解決，其餘的那也是治標不治本。
“所以，爲了西方，兩位師叔願意捨棄一些生靈的利益，爲了盤古族，后土娘娘也願意捨棄萬族的一些利益。雖然他們也會約束，但到頭來，最後做抉擇的時候，苦一苦的都會是洪荒萬靈，因爲他們最弱。”慈航道。
“不錯。”黃龍笑道，就像前世他看的一部電視劇《大明王朝1566》，其中一句經典臺詞“只能再苦一苦百姓了”。
遇事不決苦百姓。
誰最好欺負，誰來欺負。
這道理，古往今來，三千世界，四海八荒，全部通用。
“那就不能改變嗎？”慈航問道。
“能啊，這不就是我們修行的目的之一嗎？只是很難，就像鑄劍一樣，你手中無劍，無法自保，所以苦心鑄劍，可是如今已經握劍的這些人在你鑄劍的時候，會先動手殺了你，鑄劍先死了。若要改變，一個不慎，便是師叔在，也要化作灰灰。”黃龍道。
“若爲蒼生，萬死不悔。”慈航神色堅定道，她不忍西方苦，願扶持西方，但扶持不是這麼扶持。
這樣的輪迴，她不認可。
陰間是陽間的附屬，補充陽間的不足，卻不能反過來。
普渡衆生，不是隻能度個死後。
“那便去問師叔吧，我說的夠多了，再多說下去，怕是你大師兄要出關與我決生死了。”黃龍笑道。
“多謝師兄指點。”慈航聞言，朝黃龍行禮，然後與文殊普賢一同離開。
只是不知道，這花開的能有多燦爛。
地藏、慈航、文殊、普賢，未來大乘佛教四大菩薩，可能再加一個如來佛，聯手對現有的西方教秩序發起挑戰。
真是樁美事啊。
“走遠了，真不捨得你師妹，追上去。”九天玄女略帶酸味的聲音響起。
黃龍聞言，啞然失笑道：“我對慈航，完全沒有想法，只不過將對我們有很大幫助。”
“不就三個大羅嗎？”九天玄女不在意道。
“文殊普賢不說。你若是不努力的話，慈航有朝一日，或許會在你之上。”黃龍道。
“想要勝過我，可沒那麼容易。”九天玄女驕傲道，“不過，以你性子，行事多有謀劃，對地府就沒有想法嗎？”
“有自然是有的，但還不到時候，而西方也確實有些麻煩。思來想去，還是給多寶師兄找些事情幹，免得有事沒事，都來找烏雲和我的麻煩。有這精力，朝外宣泄去。”黃龍道。
地府難改，便是混元也只能暗中佈局引導，也不能強行插手，否則後患頗大。
目前，黃龍所能想到最好的法子，就是讓人族匯聚萬千生靈之力，以人道秩序一統萬族，代表所有生靈。
天地爲定數，生靈爲變數。
這也是帝俊行事這麼迫切的原因，他只有掌握了這部分的力量，才能掌握天地大勢。
也只有這樣，可以讓混元忌憚，畢竟如今三方勢力，只有天庭身後沒有混元。
雖然帝俊可比混元，甚至因爲信仰體系的完善，他的實力比后土還要強出一些，在天界，加上週天星辰大陣，準提甚至都未必拿得下他。
可是天帝的力量終究是借來的，若有朝一日，天地覆滅，他的力量也就是井中月水中花，而混元大羅是開天闢地，重煉地水火風，天地沒了，就再換個。
本質不同。
所以不惜，暗中對付人族。
因爲給人族拿去了，那麼他就真的可以做好死的準備了。
畢竟帝王路，要麼站在最高，集齊天地靈氣運於一身，等道祖超脫後，爭一爭天道之位，要麼死無葬身之地，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說來，多寶閉關證準聖，就是想要挑戰你，他要是證道準聖，第一個就找你吧。”九天玄女道。
“他此番多半是不能突破的，所以不會來找我的，而且突破失敗，正好積了一肚子的氣，那正好去發泄一下，撒撒氣。而若是突破成功了，那來尋我，我再和他一番鬥法，讓他知曉準聖大道玄妙，搓搓他銳氣，他必然也還是要找人發泄的。所以結果都是一樣的。”說到這裏，黃龍臉上不禁露出燦爛笑容。
整個崑崙，除了大師伯以外，沒有我不能安排的人。
不管他是推崇我，還是厭惡我。
“所以做你同門，也不知道是幸福還是痛苦。”九天玄女搖頭道
“做我道侶，肯定幸福。”黃龍自然地抱住九天玄女肩膀。
“自吹自擂。”九天玄女嬌俏地白了眼自己這個在無恥之道，推陳出新，青出於藍，已然超越了準提聖人的道侶，卻懶得反駁了，臻首靠在黃龍肩膀上，享受難得的靜謐。
夕陽西下，燦燦金輝灑在兩人身上，將影子拉長，最後合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