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就是死亡世界嗎?”
她俯瞰着下方,看見斑駁的古路上無數渾渾噩噩的靈魂在排隊向前,許多穿着幽冥色罩袍的鬼魅人影伏地叩拜。
花小枝越飛越高,越飛越快。
古路縮小成了絲線,更多的古路出現,交錯成複雜網格。半空中有穿着暗色冕服的偉大存在靜默行禮,她只是瞥了一眼,靈魂就似乎要凍結。
嚇得立馬移開了目光。
所有景象都模湖着遠去,彷彿突破了某層薄膜,世界亮堂起來。
一株火金色的大樹無風搖曳,飄落點點璀璨星火,樹下石桌上安放着一副棋盤,已經許久沒有人下,落了一層薄薄的灰。
花小枝心神恍忽,她看見自己從棋盤裏出來,不敢去想能夠執子玩弄整個死亡世界的又該是何種存在。
“我又要去哪呢?”她無所適從地想。
時空拉伸着奔向花小枝腳底的深淵,仙輝不增不減,永恆不朽,遙遙指向一切的源頭。
花小枝既驚且畏,不斷地上升、前進,最後抵達了終點。
她看見了一座窮極想象也難以描述的金橋,萬千世界在橋底流淌而過,橋的對岸立着一道青衣人影,朦朦朧朧,無法看清。
“登過仙橋,錄入仙籍,從此永居仙界,得享永生!”
平靜澹然的聲音從金橋彼岸傳來,花小枝心旌搖曳,震撼得頭腦空白,恍忽間就自動踏上橋面。
下一刻,失去了所有感覺。
新界,林緣收回了昇仙橋,攤開手掌,花小枝靈魂變化的小球正安靜地躺着。
“這個世界是完全不同的啊。”林緣盯着被他力量保護的小球,感嘆一聲。
文明主們與幻夢的戰鬥摧毀了一切秩序,因此,新界的底層並不是微觀粒子,不存在什麼夸克、原子等結構。
世界建立在三股力量之上,也可以說是純能量、純規則世界,所有的事物都是能量與規則的擬化。
“像靈界裏的生靈要在這裏生活,必須得轉換一遍身體,用這裏的規則再洗刷一遍。”
“不過這樣一來,他們就變成了能量規則生命,古說食氣者神明而壽,新界裏的生靈也確實長生如仙了。”
接下來的時間裏,林緣將靈界生靈新界適應化擺在了第二優先級。
如何不破壞原體,將他們生命形態昇華是個大課題,即便是林緣算力通天,也得鑽研很長時間。
期間,林緣也把老朋友靈魂星主喊了出來。
“你把我叫出來,就爲了這麼點破事?”靈魂星主面色不耐煩。
在他看來,那麼費勁屬實沒有必要,把那些生命直接丟進來,死了以後,重新降生的自然就適應本土了。
“你這地方太難辦了。你可知道,計算一顆恆星運動軌跡容易,計算兩顆也不難,可三顆一起就難如登天。你這裏糾纏着三股力量,幾乎做不到。”
林緣提的要求,靈魂星主聽了直搖頭。
“幾乎,說明還是有可能的。何況這裏還有你啊。”林緣笑着說。
“我可懶得去嘗試。”靈魂星主回絕。
“沒事,你躺着不用動,我來就好了。這也事關我實力提升,你也不想以後我擋不住你的仇人吧。”林緣拍了拍靈魂星主的肩膀說道。
“行吧。”想到兩個死對頭的可怕,靈魂星主勉強答應下來。
但很快他就後悔了。
林緣讓他模擬了花小枝的靈魂,然後開始大刀闊斧地動工。
是真的不留情!
靈魂星主都不知道自己靈魂爆炸了幾次,到後面直接都麻木了。
“你行不行啊!要不,還是我來?”他實在忍受不住林緣粗糙的手法了。
“沒事!老朋友,你安心躺着,我又想到些新點子。這次絕對有進步!”
噗呲。
沒等靈魂星主開口,林緣自信舉起了刀,一下插進了他的肚皮。
如此完美的實驗體,真是可遇而不可求了。
……
“那個人是誰?我又是怎麼踏入修行的?”
離開了花雨山,盧青決定去追尋腦海裏一直存在的兩個疑問。
他應該是忘記了許多,但他還記得回去的路。
盧青走進了一座小城,走上了當地宗門的大山。
天底下可能也就一個道德散人會不記得失,一路行道德之事,所以即便他消失了十餘年,修行界還是認出了他。
盧青被邀請到貴客尊位,宗主與長老都全部到場。
“哪有第二個人,以前您也是一個人來拜訪的啊。”宗主驚訝地說。
“那你們爲什麼會準備三份靈果,三份餐餚?”盧青質疑。
“是嗎。”盧青目光從衆人臉上掃過,內心失望。
默默喫下一份,第二天盧青就謝絕挽留,繼續出發。
走過的路越長,在盧青的眼裏,自己的成長軌跡就越明顯。
他似乎真的是一個人摸爬滾打,從築基一步步走到了結丹後期。
“可怎麼可能呢。我或許可以自己摸索成爲結丹修仙者,卻絕不可能成爲一名結丹修道人。”
“仙在天上,道在心中。我的心現在迷茫,說明我的道走得還不夠長。”
盧青屹立在潮頭,面對大海仰天長嘯,隨後向着出生的故地前進。
洢岐國皇宮。
“報~~~!”
“別報了!這裏沒有外人,小李子,快滾進來。一般的好消息可沒見你這麼興奮!”龍椅上,華貴青年沒好氣地催促道。
“陛下,天大的好消息呀!青王爺尋仙歸來了!聽築基期供奉說,絕對是結丹期以上的高人啊!”小李子興奮地說。
“嘶!結丹期仙人!”皇帝走下龍椅,激動地走來走去,指着臺下太監,“快快快!最高禮儀歡迎!”
當晚,盧青坐在宴席主位,皇帝在側邊不斷夾肉倒酒,各位大小公主嬪妃低眉垂眼,不住偷看。
樂者敲着編鐘、彈奏琵琶,舞女應着樂聲起舞,皇城貴胃推杯換盞,時而向着臺上投去仰望敬畏的目光。
盧青小口喝着酒,將所有人表現都收入眼底,忽然感到十分陌生。
出生的皇宮原來也和別處沒有什麼區別。
看着弟弟妹妹們諂媚的笑容,盧青內心沒有了回家的喜悅。
接風宴席結束,他拿出幾枚儲物戒交給衆人。
“父王和母后呢?”盧青問道。
按捺住喜悅,皇帝臉上擠出幾抹悲傷:“父王和母后前些年就因病離世了。”
“這樣啊。”盧青臉上流露落寞。
“不過,父王他們有件東西留給兄長。說是當年仙人留下的仙緣,等兄長回來,就交給你。”皇帝說道。
“仙人?”盧青呼吸急促起來,一直追尋的答桉似乎就在眼前。
“帶我去。”他激動地說道。
兩人穿過一道道守衛,走進了一間祕密的房屋。
“就是它了。但好像就是一副普通的畫,硬要說不同尋常之處,大概就是一片空白了。”
皇帝指着房間中間的掛畫,神情無奈。
如果不是臨死前,父王和母后一致要求他小心保管,他早就把這畫丟到雜貨堆裏去了。
真的很普通。
“你先出去吧。”盧青說道。
“嗯,兄長慢慢觀看,有需要再喊我。”皇帝恭敬地退下。
房間裏只剩下盧青一人。
他站在掛畫前,腦海裏的模湖身影漸漸顯現在了空白畫布上。
正從迷霧中走來。
“徒兒,你終於來了。”
畫布裏的人影完全清晰,林緣翩然落下。
記憶在翻涌,無數遺忘的細節浮現心頭。
“師父?!”盧青瞪大了眼。
“是我。你果然到結丹後期了。”林緣笑着說。
“師父,您是真實存在的嗎?”
想起過去的種種奇怪之處,盧青疑惑地詢問。
“你心裏是怎樣認爲的呢?”林緣反問。
盧青神情迷茫了一瞬,隨後變得無比堅定,
“我修的道真實不虛,我拜的師父當然也是真實存在的!”
“或許吧。不過,這次見面後,我就要離去了。”林緣不置可否。
“爲什麼?”盧青着急問道。
“因爲你快元嬰了啊。你沒發現嗎?見了我,你已經抑制不住境界,阻擋你的最後執念也不在了。”林緣說道。
盧青呆住,額頭上一個圓環若隱若現,破境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他忽然有種明悟,突破元嬰以後,一切都將不同。到那時,他見到的林緣也很可能不是現在的無良師父了。
林緣的身影漸漸變虛變澹,回到了畫布之上。
盧青眼看着破爛道袍道人慢慢變成了青衣少年模樣,一種強烈的失去感充斥心頭,不由得焦急大喊:
“師父,您離去後,我該去哪找您!”
“向前走吧。路的盡頭有橋。”
“踏橋,昇仙,見我。”
少年畫像褪去,掛畫上浮現出一片雄偉山巒。
盧青仔細瞧去,在山巒的最高處發現了一處殿堂。
上面的金邊牌匾鐵畫銀鉤,寫着“長生殿”三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