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寬闊奢侈的辦公室內，身着正裝的年輕男人放輕腳步，以最小心的動作將一份文件放在辦公桌上。
辦公桌後的椅子裏，躺着一個雙鬢髮白的中年男人，他雙眼閉着，眉頭放鬆，也不知道是在養神還是已經睡着了。
“嗡——”
年輕男人放下文件，正打算離開，卻突然發現辦公桌上的手機在輕輕震動。
晚上八點，下班時間，來電話了……年輕男人微微皺眉。
桌上的手機是老闆的私人聯繫方式，正常來說，這個手機是由他這個祕書來保管的，不過之前老闆有事，便拿了過去。
現在這個點來電話，他不確定這個電話自己該不該接。
如果這個電話涉及到老闆此前談的事，那麼自己多半是沒有權限知道的，這時候就應該叫醒老闆；可要是其他電話，自己貿然叫醒老闆，恐怕就會讓老闆覺得自己工作不到位……
“接。”
在年輕祕書遲疑的時候，辦公桌後面的老闆不知何時醒了，一邊把電話推過去，一邊拿起桌上的文件：
“開免提，就在這裏接。”
“好的。”
年輕祕書連忙拿起手機，打開免提接聽：
“喂，您好。”
雖然老闆就在旁邊，不過他還是按照職業習慣，一邊接通電話，一邊拿出筆記本，隨時準備做筆記。
就是這個姿勢有點難受，他沒有貿然搬張椅子過來，只能躬身趴在辦公桌邊緣。
希望沒有什麼大事……年輕祕書心裏這般想着，他想早點結束這個彆扭的姿勢。
電話的另一端沒有任何聲音傳來，短暫地沉默之後，年輕祕書不禁再次出聲：
“您好，請問在嗎？”
電話那端仍舊沒有回答。
再提問一次，如果沒有回答就掛了……正當年輕祕書這樣想時，電話那端說話了，開口的第一句就爆點十足：
“貴公司在中南計劃當中的方案相當出色，只是保密工作就沒有那麼出色了。”
中南計劃是集團最近的重點計劃，集團經過這些年的發展，已經到了瓶頸，所以纔會加入中南計劃，可以說這個計劃是集團戰略發展當中極爲重要的一環，面對這麼重要的計劃，集團自然會進行適當的宣傳，所以無論是上游的原料廠家還是下游的供銷商等等，知道的不算少數。
當然，這些人只是知道一個表面情況，實際情況仍然是保密當中。
可電話的那頭，對話一開口就說方案泄漏出來了……
年輕祕書微微皺眉，不慌不忙地迴應道：
“感謝您對磐石集團的關注，請問您貴姓？”
“免貴姓宋。”
“好的，宋先生。”年輕祕書再次重複前面的話語：“感謝您對磐石集團的關注，請問您這邊對中南計劃有什麼反饋意見嗎？我們會仔細考慮您的建議。”
並非年輕的祕書不相信，而是他遇見過太多這種情況了。
但凡瞭解集團的，都知道集團最近的重心是中南計劃，所以常常有三教九流的人物，開口帶着各種各樣的噱頭，想要從中獲得利益。
那些人物所說的，簡直比小說還要精彩，一開始年輕祕書還會認真對待，但久而久之，發現大多都是些想打秋風或者搞敲詐的了，也就麻木了，全都公式化對待了。
電話那端又陷入了沉默當中。
這是沒有做好準備？沒有想好話術？
年輕祕書一邊想着，一邊說道：“您好？如果您這邊沒有什麼事，我就掛斷電話了，後續您有什麼建議，可以通過集團的企業郵箱告訴我們，郵箱地址是……”
這邊還在說企業郵箱的地址，電話那頭就突然出聲了：
嗯？
年輕祕書聲音戛然而止，身子猛地一頓。
知道前期的數據不奇怪，集團這麼多部門，中南計劃又是集團重點的宣傳項目，只是這個數據……似乎太具體了吧？
電話那端又進入了短暫地沉默，不過這一次年輕祕書沒有催促，而是飛快地在筆記本上寫着。
這一次的沉默沒有太久，很快就給出了下文：
“第一階段的核心技術是……”
“加工技術是……”
“工藝設備是……”
電話那頭不快不慢地講述着，像是在配合祕書記錄一樣，偶爾還會停頓下來，甚至爲了避免犯錯，有時還會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念。
空白的筆記本很快就變得密密麻麻了。
看着密密麻麻地字跡，年輕祕書的臉色越來越凝重。
原因很簡單，筆記本上記錄的內容和他所知道的一模一樣，甚至有很多地方比他了解的還要詳細、還要具體、還要深入！
“第一階段的融資方案是……”
“公關備用資金是……”
“不同地區的安保方案以及當地公關方案及資金分別是……”
嘶……
祕書都有點不想記錄下去了，這都說到某些灰色領域了。
“第二階段的投入是23.321億……”
“第二階段的核心技術是……”
我靠！
祕書握筆的手猛然一顫，在筆記本上畫出一條長長的黑線，他連忙說道：“等一下，您等一下！”
開什麼玩笑啊！
第二階段的方案與技術是他能聽的嗎？是他該聽的嗎？
這已經是屬於集團的核心機密了，除卻少數幾個人和個別保密部門以外，沒有任何人有資格知曉！
就連他這個董事長的貼身祕書都沒有資格的！
集團能夠中標中南計劃，憑藉的就是第二階段開始的工藝技術啊！
雖說，即便他知道了，也不可能泄漏出去……可是做了這麼久的董事長祕書，他早就明白，有些話是連聽都不能聽的。
“篤篤——”
辦公桌突然被輕輕敲響，年輕祕書扭頭看過去，發現原本躺臥在辦公椅的董事長，不知道何時坐直了身子，正看着他手中記錄的筆記本：
“繼續。”
他輕聲開口。
“好的。”
年輕祕書低聲迴應，同時調整了一下筆記本的方向，雖然自己寫起來更難受了，但是董事長觀看起來就更方便了：
“宋先生，您請繼續。”
電話那端的宋先生很配合，繼續講述着。
隨着宋先生講述的深入，年輕祕書額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汗水，手都在微微顫抖，心情不知爲何愈發的緊張。
當講述到第二階段的末尾時，他用餘光留意到自己的老闆從懷中拿出了另一個手機——老闆真正的私人手機。
自己的老闆，一邊聽着，一邊拿出手機，似乎點開了什麼文件，然後在對比着。
看來真的是嚴重泄密了啊……年輕祕書心情緊張，彷彿看見了新的風暴出現在集團當中。
等到第二階段徹底結束，對方正打算繼續講述第三階段時，年輕祕書又聽見董事長敲桌子的聲音了。
他擡頭看去，發現董事長在示意他把電話給過去。
於是，年輕祕書把電話連同筆記本送到董事長面前，遲疑了一下之後，慢慢退出了辦公室。
這邊，董事長接過電話，沉緩地開口：
“宋先生你好，我是磐石集團董事長，陳平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