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眸中的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此刻他正躺在一面木牀上,可以觀察到這是一個略顯狹窄的房間。
“這是......”
安清律扶着額頭,腦內支離破碎的記憶片段迅速組合。
他在暗黑世界樹上將近半個月時間的記憶涌現而出,並且他的記憶畫面非常清晰,完全不像是一個意識接近模糊的人能記下的畫面。
也許十年之後,安清律早已記不得書中發生的故事,但他依然會記得那座潮溼的世界樹,天空中的濃霧,朦朧地彌散着腥味與菸草味。
安清律梳理片刻記憶,重新打量這個大部分傢俱都由木製的房間。
目前看來,救下他的人應該沒有什麼惡意。
安清律轉而將目光投向牀邊的窗戶,他推開窗戶,探出頭部。
向上望去,是足以遮蔽半片天空的龐大熱氣球。
向下望去,他能看見恢弘巨大的黝黑船體,他所處的房間正懸浮於空中,倒不如說只是這艘龐大船體的一小部分。
這會兒的時間,這艘熱氣球飛船正疾馳在一片廣闊無垠的海洋上空。
天空異常明朗,暖橙色的夕陽餘暉照耀着海面,海鷗帶着清冷的海風從海面上掠過,濺起一陣輕微盪漾着的浪潮後又消逝在天邊。
安清律思索了片刻後,心中念道:
“世界樹體系。”
【世界樹體系的技能由您的天賦技能‘吞噬’延展出現】
【世界樹體系的等級爲Lv1(滿級爲Lv20,通過吞噬對應物體,可以提升體系等級)】
【當前該體系下的技能數量一共爲:1個】
【技能1——根化(主動技能)(熟練度:Lv5):將雙臂化爲世界樹的樹枝,延展向一個目標方向】
滿級是20級.......這也太苛刻了,我都吞噬了多少碎樹枝了。
安清律感到震驚,不過很快就理解,畢竟暗黑世界樹和暗夜君龍應該都是這個遊戲的一大Boss了。
“根化。”
安清律深吸了一口氣,輕聲念道。
話語落下,他的右臂剎那間化爲了競相纏繞着的漆黑樹枝,向前延長而去。
安清律測試根化的持續時間,總共是十五秒。
與最初他的十二秒相比,提升了整整三秒的時間。
這應該是技能的熟練度等級提升了的原因。
隨着他的手臂恢復爲原狀。
安清律注意到窗戶的木框處,停留着一隻烏鴉。
“什麼時候來的.....”
安清律的眼神有些訝異,他之前完全沒注意到這隻烏鴉,而且這隻烏鴉的外表有些詭異。
下一刻,那頭烏鴉消逝於原地。
取而代之,一個穿着漆黑燕尾服的青年出現在窗臺上,他的模樣看上去像是亞洲人。
他有着陰柔的臉龐輪廓,以及幽邃無比的雙瞳,肩上還停着一隻烏鴉。
青年挑着眉,饒有興致地望着安清律,開口說道:“你醒了?”
玩家嗎......
安清律開口問道:“你也是玩家?”
許久未見到人類,安清律內心竟是有些觸動。
“對,我也是玩家,剛纔我使用的是天賦技能,應該沒嚇到你。”青年伸出右手,灰黑陰影流動於食指指尖,在食指上方逐漸凝聚成一頭黑色的烏鴉。
“聽起來很有趣。”安清律不緊不慢地問,“但我不在意,我比較想知道.....這個遊戲該怎麼退出?”
“你在暗黑世界樹上待了多久?”青年反問。
“半個月。”安清律如實回答。
“半個月。”青年幽邃的瞳中掠過一絲嗜熱,“該說真不愧是匹配到了最稀有機體的人麼,居然在那棵棲息着暗夜君龍的世界樹上掙扎了整整半個月,我真好奇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可以請你回答我了麼?”安清律眸光冷淡,“該怎麼退出這個遊戲?”
青年呵呵一笑:“首先你應該以爲這是個VR遊戲,名字叫做幻鴉樂園。”
“對。”安清律點頭。
青年戲謔地說:“你所在的城市——寧京,被看不見的牆給圍住了,沒有任何人出得去,是麼?”
這不是廢話嗎,你能不能整點有用的......安清律嘆了口氣回道:“對的。”
“現實就是.....牆外的世界已經崩壞了,在夏國,除了首都寧京這座被‘牆’庇護着的城市,其他所有的土地,都被怪物踐踏爲了荒漠,那條暗夜君龍就是罪魁禍首之一。”
青年緩緩說道:“你是牆內的倖存者,但很不幸的是,你被千夏政府選爲了參加遊戲的人,從那一刻開始,你失去了蜷縮在牆壁裏苟活的機會。”
什麼鬼東西......
安清律的瞳孔微微收縮,他蹙着眉頭,整理了一下思緒:“證據呢?”
“不需要證據,現在這個世界就是證據。”青年微笑着說:
“那我直白點說好了,一位高維度的神明在地球設下了這個遊戲,每個國家僅剩下首都倖存,例如:日本的東京,千夏的寧京,美國的華盛頓,
這些城市都被無形的牆壁包圍着,和外界隔斷開來,在這之外的世界,被神明植入了無數魔幻元素。”
安清律皺緊眉頭,保持着沉默。
“龍類,克蘇魯,賽博朋克,蒸汽機械,你在幻想世界所能見到的那些故事設定,都被具現化到了牆壁外的世界。”
安清律回想起,自己位於暗黑世界樹頂端的時候,俯瞰大地所望見的被一面無形牆壁包裹着的寧京。
他的思緒進一步延展,開始認爲青年的話還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神明在具現化出那些元素的同時,在全世界各處,賦予了人類具有無限成長性的機體,就是你現在操縱着的‘遊戲角色’。”青年說道:
“並且,它給人類設下條件,人類只有控制牆外的機體,斬殺各國的最終Boss,圍繞着各國首都的無形牆壁才能得以打開。”
安清律長嘆一口氣,面無表情地回道:“繼續說。”
“你果然很特別。”青年說,“如果是正常人,想必他們會覺得我講述的事情荒謬得可笑。”
安清律沉聲回道:“從圍繞着寧京的牆壁出現的那一刻起,這個世界已經足夠荒謬了,你說的這些事也不是不可能發生,我就算想要反駁,也至少會等到自己親眼見證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