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幻鴉樂園 >第192章 病牀/告白/旅行
    “苑詠,我們的班主任,是一個性格很隨性的女人,”尤瑞捏着下巴,一個一個地描述着照片上的人:

    “至於這個人,他叫藍文,是我們的副班主任,還是我們的體育老師,他因爲經常在學校裏抽菸,被年紀教導主任給罰過很多次了,

    還有一次在元旦晚會的時候,藍文老師還私自買了啤酒,在班級裏分,結果我們整個班級都被罵得很慘,他差點被開除了。”

    安清律有些迷惘,他輕聲說:“我認識他們。”

    “嗯,你當然認識,”尤瑞頓了一下,接着說,“醫生說,你把班級裏的人,想象成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地獄燈塔,玩家,攻略組之類的。”

    “想象.....”安清律有些麻木地低着頭,聲音低沉地問:“只是想象麼?”

    尤瑞合上手中的相冊,輕輕點頭:“對,想象。”

    “那我....”安清律輕聲問,“到底是誰?”

    “你是安清律,這裏是英國,從小時候你就擁有着過目不忘的能力,英國一名教授花了很多錢,將你請到了這邊的學校,”尤瑞緩緩地說:

    “然後你一直在這邊生活了很久,從小學五年級開始,到現在你正在讀高二,藍文和苑詠都是千夏來的教師,

    就爲了你,學校才特意把他們請到這個班級,因爲你是一個天才,大家都很看重你。”

    “我是天才.....過目不忘?”安清律像是一條被抽走脊樑的犬類,惘然地說道,“可是,我有些記不清,以前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感覺我很混亂。”

    “那就先不想,慢慢來,”尤瑞沉默了很久,她撩起耳邊的淺白髮絲,輕聲問道:“你還能想起,我是誰?”

    “你叫尤瑞。”安清律說。

    “對。”尤瑞點頭。

    “你....來自冰島?”

    “嗯。”

    “有着情感障礙,缺失一些基礎感情?”

    “.....沒那麼誇張,也可以這樣認爲。”

    “你喜歡玩遊戲....街頭霸王?”

    “我玩的遊戲很多,這是其中一款。”

    “你是地獄燈塔的人。”

    “......是班級小組的人”

    “那就是班級小組。”

    “你還能想起什麼?”

    “你.....”安清律的瞳孔收縮到了極致,他怔怔地說道,“你有癌症,醫生說你可能活不過一個月。”

    尤瑞沉默片刻,輕輕點頭。

    “那爲什麼你會坐在這裏?”安清律聲音沙啞。

    “我的家境承擔不起治療費用,把我送到英國上學,我的父母已經很拼命了,”尤瑞取出一瓶果汁,將吸管叼在嘴中,淡淡地說道:

    “所以.....既然就算治療也只能在病牀上多活一段時間,不如就算了,我不想剩下的生命在牀上度過。”

    安清律徹底怔在原地。

    房間內一片死寂。

    “其實,這些話是你教我的,”尤瑞咳嗽兩聲,語氣平淡地說,“我之前躺在病牀的時候,你對我說,要不要跟你一起走,剩下的生命都在病牀上度過多無聊。”

    “我說了那樣的話?”安清律呆呆地問。

    “對,但我那時候沒回答你,”尤瑞淺淺地點頭,“我想,現在我已經有答案了,只是....”她說到這裏,自嘲地說道,“可能現在得換我問你了....

    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她向安清律伸出手。

    安清律沉默着,他低着頭,額前的亂髮遮蔽着他的雙眼,許久過後,在尤瑞要收回自己的手時,安清律伸出右臂,拉住了她的手。

    “我跟你走。”

    他說。

    尤瑞盯着安清律,她捏着下巴,裝出一絲認真思考的樣子,病弱蒼白的臉龐上稍微掠過一絲緋紅,聲音不帶感情地問道:

    “對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算告白麼,其實之前我就想問。”

    安清律愣了一下,他拉着尤瑞的手,也同樣地認真地思考片刻,最後開口說:

    “....應該算?”

    “歡迎回來。”

    尤瑞輕輕地抱住了他那蒼白單薄,彷彿一碰就會碎掉的軀體。

    “回來......”安清律回擁尤瑞,感受着從對方身上傳來的細微溫度,他從出生以來,似乎第一次感受到,歸屬感。

    他們相擁了很久,冬日的清冷太陽緩緩從地平線另一端升起,世界在朦朧的光芒下逐漸明亮。

    “我們得走了。”尤瑞說。

    “現在?”安清律問。

    “嗯,我是偷溜進醫院的,”尤瑞靠在安清律的肩膀上,“不然那羣醫生不會允許我這樣...刺激你,他們怕我,讓你的病情進一步惡化,

    你是英國的寶藏,過目不忘,從你出事之後,大家都拼命地想着治好你,

    我連見都見不到你,一次都見不到。”

    安清律沉默了片刻,“那我們要去哪?”

    尤瑞說:“去旅行吧,不過可以先回學校一趟,趁現在,大家都想見你一面。”

    “大家?”安清律問道。

    “班級的人,今天第一節是藍文老師的課,他也很想見到你,所以會允許大家翹課,”尤瑞鬆開安清律,她輕聲說,“應該.....可能會。”

    “應該,可能?”安清律不解。

    “因爲他上次因爲私藏啤酒,被教導主任記大過了,要是再出現這樣的事,他就糟糕了。”尤瑞不露痕跡地淺笑。

    “那他....”安清律說。

    “還是會允許大家翹課,藍文老師就是這樣的人。”尤瑞說。

    “對....”安清律輕聲說,“他就是這樣的人。”

    “你哭了?”尤瑞問。

    安清律突然怔在原地。

    ........

    “你好像永遠都是一個表情呢,說話語氣也一樣,你會哭麼,15號。”

    “啊,你竟然沒有哭過麼?按理來說嬰兒在出生的時候都會哭的,你真的很特別呢。”

    “哭是什麼感覺.....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問題,人是感到孤獨和悲傷纔會哭的吧。”

    “你說你也不會感受到孤獨和悲傷啊.....那可真困擾。”

    “可能是,心裏有了感覺很重要的人,但又見不到了,所以人才會感到孤獨和悲傷的吧?”

    “大人都說,不會哭的小孩是長不大的,但是15號你果然很特別。”

    “感到幸福的時候,人也會哭?”

    ........

    安清律用蒼白的手撫過眼角,他的左眼的確在流淚着,眼淚不止地往下流淌着,他的雙瞳呈現着黯淡的赤色,他呆在原地,無法動彈。

    “眼睛,”尤瑞說,“變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