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形不足五日,根基未穩,此刻又被人打成重傷,已成半虛幻狀態。
“若不是你逼得我現形,我怎會落的這般下場?”想起短短五天的妖生,瓶妖欲哭無淚。
此刻她精疲力竭,連逃跑的法力都沒有了。
“你如果不遮掩羊脂玉淨瓶,我逼你作甚?我也差點被你害死。”許仙道。
“我就是羊脂玉淨瓶,羊脂玉淨瓶就是我,我爲什麼不能遮掩自身?而且……而且我也不知道會害人啊。”瓶妖直叫冤枉。
許仙沒有再說話,他知道瓶妖沒有說謊。
妖物凝形時,出於安全考慮,都會掩藏自身,且這段時間與外界隔絕,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是誰要殺你?”看着慘兮兮的瓶妖,許仙問了一句。
“我剛逃出縣衙,便撞上一個瘋婆娘,只三招我便受傷了。”瓶妖一臉憤恨之色:“她的道法太高了!”
“你確定與她鬥了三招才受傷?”許仙再次詢問。
“還不夠嗎?不出十招,我就會被她打得魂飛魄散。”
“那她的道法很低。”許仙看着疑惑的瓶妖,解釋道:“以你的法力,但凡那人稍微有點道行,一招就能將你斬殺。”
“無所謂了,總歸都是要消散的。”瓶妖模糊的面龐,滿是絕望。
“其實我有辦法可以救你。”
“你別安慰我了,你一個凡人,憑什麼救我?”
“笑話!你我非親非故,我安慰你做什麼?而且我救你,也是有條件的。”許仙面無表情的說。
“什麼條件?”見許仙不像說謊,瓶妖眼中又有了生的渴望。
“不急,你先躲入羊脂玉淨瓶中,待那人沒發現你再說。”許仙道。
瓶妖也意識到這個問題,擔心道:“能瞞過瘋婆娘嗎?”
“羊脂玉淨瓶是你的本體,加上那人法力不高,應該有八成機會,而且你也沒有別的選擇。”許仙說。
這時遠處傳來腳步聲,似乎正往銀庫方向過來。
“好,若能瞞過她,無論你有什麼條件,我都答應。”說完瓶妖嗖一下鑽入羊脂玉淨瓶。
………………
大概過了一盞茶時間,衆人全都回來了,還多出兩個人。
一男一女。
男人二十出頭,劍眉星目,長相極爲英俊。
女人大概十七八歲,脣紅齒白,穿一身純黑的男子長衫,走路四平八穩,英姿颯爽。
縣老爺向許仙介紹,男人是梁王府世子梁連,梁王乃是異姓王,在朝中又官拜相國,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極有權勢。
“見過小王爺。”許仙不能動,只是嘴上說了一句。
縣老爺代爲解釋,說許仙無法動彈,接着又看向女人,道:“許仙,這是繡衣司趙勝男趙大人,乃是銀繡衣。”
“拜見趙大人。”
許仙心下一凜,趙勝男應該就是瓶妖口中的瘋婆子。
她的兩隻袖口,繡了三圈銀線。
這是銀繡衣專屬服飾。
根據原身記憶,繡衣司是大宋朝最強大的部門,共分三種:
金繡衣,銀繡衣,以及銅繡衣。
在老百姓心中,就算是第三等銅繡衣,也全是武藝高強,以一敵十的高手,隨便拉出一個放在江湖武林,都是享譽一方的霸主。
至於最高等級的金繡衣,據說一共只有三人,均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之輩,其地位之崇高,從衣着便能看出一二。
此時的大宋朝,雖皇帝喜穿紅袍,但金色甚至黃色服飾,普通老百姓仍舊是不能穿的,否則有僭越之嫌,要殺頭。
唯有繡衣司三位金繡衣,聖上特許,可穿金衣。
而趙勝男雖穿着銀繡衣服飾,但她的修爲,卻只是煉氣三階。
煉氣,化神,返虛,歸道。
凡人修煉四境界,她纔剛入門。
許仙鬆了一口氣。
他果然沒猜錯,趙勝男修爲很低。
以她的修爲,發現瓶妖的機率不大。
但凡事都有萬一,如果她對淨瓶起疑,拿在手中仔細觀察,或許會看出端倪。
………………
許仙思考的功夫,楊知縣繼續開口道:“許仙,方纔趙大人在路上撞見瓶妖,兩人大戰一番,可惜還是讓她逃了,不過她已被趙大人打成重傷,想來也活不了多久。”
許仙道:“那真是可惜了。”
這時趙勝男看向許仙:“就是你逼得瓶妖現行?果真是英雄出少年,你叫許仙對吧,你會道法?”
“我不會道法,以前看過一些道門典籍罷了。”許仙信口編了一句。
“原來如此。”
這時楊知縣命人送過來兩把椅子,趙勝男旁若無人的坐下,接着又問許仙:“那瓶妖未現形時,你又是怎麼發現的?”
衆人也頗覺奇怪,齊刷刷看向許仙——之前明明是空盒子,他怎麼能看見?
“因爲我是陰陽眼,從小,我就能看見一般人看不見的東西。”許仙解釋了一句。
當然,他完全是睜眼說瞎話,他能看見瓶妖,乃是因爲他前世是元仙,經歷雷劫時開了天目,妖魔鬼怪自然無所遁形。
這一世化身許仙,雖法力修爲暫時不能動用,眼力見識還是在的——先前李公甫說錦盒有奇怪的香味,他便大概能猜出貢品失竊的真相。
因爲那種氣味,正是妖物凝形時散發出的妖氣。
其實貢品一直都在錦盒內,只是瓶妖施展了障眼法,一般人看不見而已。
“怪不得,怪不得啊……漢文,這些事,你怎麼不早說?”
此時李公甫開口,一臉心痛之色:“難怪你這般膽小,一直到現在,起夜還要拉着我陪你,唉!我要是能看見那些不乾淨的東西,只怕還不如你。”
衆人也開口附和,看向許仙的目光,更多了幾分敬佩。
他還是個孩子啊,天天見鬼,能活到十五歲,太不容易了!
趙勝男聽見衆人議論,也頗爲欽佩,但話語間還是有些遺憾:“天生陰陽眼……若不是你這副身體拖累,只怕還能有一番作爲。”
衆人都是一愣,最後還是李公甫開口道:“漢文身體雖不好,但也不是殘廢,他只是在獄中待了幾日,病了。”
“是嗎?”
趙勝男目光一凝,盯着許仙道:“你們全都出去,我有幾句話,要單獨跟他說。”
此話一出,許仙和瓶妖都是一驚。
難道被她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