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面對風沐的質疑，許仙正要說話，曾二牛端着一大鍋滷肉出來了。
“好香啊。”風沐快速起身，對着熱氣騰騰的滷肉用力嗅了幾口：“行啊你！手藝不錯。”
若是不看她身上的銀繡衣服飾，儼然便是一個貪喫的少女。
曾二牛對風沐突如其來的親和有些不習慣，略顯侷促的介紹道：“這是我們店裏賣的最好的石鍋肉。”
“我嚐嚐。”風沐夾了一塊。
肉塊色澤紅潤，肥而不膩，鹹甜適度，而且很有嚼勁，越嚼越香。
如果配上用蒜蓉、白醋和白糖調和的蘸料粘着喫，又是另一種風味。
風沐一口氣吃了五六塊：“這是，豬頭肉？”
說起滷豬頭肉，一般人印象，都是菜市場或者流動的雜碎攤纔出售的食物。
但凡有一點檔次的飯館，都不會賣豬頭肉。
上不得檯面。
不過，豬頭肉卻是最能迎合口刁者的肉食，它兼有瘦肉、肥肉、肉皮的特徵。
妙在肥瘦相間，肥的部分並不油膩，而瘦的地方又細緻緊密，偏偏卻又不柴。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豬頭肉會有一股澹澹的腥騷味。
無論放多少大料，這股腥騷味都去不掉，若是無法忍受這股味道，口感再好也喫不進去。
“爲什麼你的豬頭肉沒有腥騷味？”風沐又吃了一塊，在嘴裏仔細品嚐。
她與庚靈兒不同。
她不僅貪喫，還會喫，宮裏的御膳幾乎被她喫遍了，每種都能品評一兩句。
自稱臨安金舌頭。
“我這個不是一般的豬頭肉。”曾二牛解釋道：“是野豬。”
他這間飯館本來就是以賣野味爲主。
“那就更不對了，野豬肉我也喫過，與家豬相比，野豬肉更爲緊實，肉香味更濃，回味也更爲悠長，但相對的，野豬肉的騷味更濃，更難以祛除。”風沐疑惑道。
“佩服佩服，風大人對食物真是太有研究了。”曾二牛連連拱手。
“嗨！我只是會喫而已。”風沐笑道。
“其實，怎麼祛除豬頭肉的騷味，我們也是無意間發現的。”
曾二牛以前住在青城山上，家裏環境雖然很差，但不管怎樣，過年的時候，還是要滷上一個豬頭的。
滷製的過程也很簡單。
先燒上一鍋清水，裏面加上鹽巴和辣椒，當然，左料什麼的是不用想了，最多會放一點自己醃製的豆醬。
待水燒開後，便把預先剁好的豬頭放進去。
家豬一般要煮一個時辰，野豬時間就更長了，還要翻一倍。
待時間差不多了，便拿上一根快子對着豬頭肉戳戳。
能輕鬆戳進去，就說明已經煮好了。
至於祛除豬頭肉中的腥騷味，則是有一次煮豬頭，曾二牛她娘沒注意，將一塊豬頭肉掉在了竈邊的草木灰裏。
那時做菜都用大竈，燒的是枯枝木柴，時間長了，竈膛裏就會積累一層厚厚的草木灰。
做菜前，便會把草木灰扒拉一些出來，再點火燒柴。
而那塊豬頭肉，就掉在了扒拉出來的一堆草木灰裏。
當時一家人，誰都沒注意，直到第二天再次清理草木灰時，曾二牛才無意間看到了豬頭肉。
乾燥的草木灰附着在溼潤的豬頭肉上，怎麼摳都摳不下來。
一般情況下，這塊豬頭肉是肯定不會再食用了。
可沒辦法，曾二牛家實在太窮了。
而且過年時氣溫很低，肉沒有變質，於是她娘拿了把毛刷，對着豬頭肉足足刷了一刻鐘。
終於恢復了幾分先前的顏色。
再加上草木灰也沒有毒，所以還是把肉給吃了。
沒曾想，竟然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豬頭肉裏那股腥騷味，沒有了。
………………
“俗話說得好，無巧不成書，真是一點沒錯。”
曾二牛解釋的同時，風沐一個人就把整鍋肉，全都喫光了。
完了她還疑惑的看着許仙：“你怎麼一塊都不喫？”
“你愛喫，就讓你多喫一點好了。”許仙笑道。
“說的好。”風沐笑嘻嘻道：“只要你不跟我搶喫的，我們就是好朋友。”
“還要喫嗎？”許仙向曾二牛使個眼色，後者會意，立刻開口道：
“廚房還有，我再去端來。”
“暫時不吃了，晚點再過來。”風沐對許仙道：“我先帶你去見公主。”
“好吧。”許仙點點頭，對曾二牛道：“二牛，我先走了。”
“這麼快就走嗎？”曾二牛頗有些不捨的說：“下次再見面，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許仙想了想，道：“等我將這裏的事情處理完，回錢塘之前，我再來找你。”
“好！就這麼說定了。”曾二牛笑道。
………………
蓉城衙門。
此時的懷安，一如許仙第一次見她時的模樣——
滿頭秀髮只是用一根髮帶簡單的束起，身穿黑色銀繡衣長衫，一臉幹練之色。
但面容略有清減，薄削的下巴顯得更尖了。
此刻衙門內除了她和幾個必要的守衛之外，所有人，包括縣令師爺，都被她轟出去找線索了。
今天是她來蓉城的第三天，五天之內，一定要找到作祟的蜈蚣精。
還有兩天時間。
很緊迫。
先前金山寺的空塵大師說，他置放在城內的照妖鏡有反應，於是急匆匆的趕去了。
懷安不放心，又讓風沐跟在後面。
眼看着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兩人卻都沒有回來。
心急之下，懷安便來到縣衙大門口等待。
不多時，空塵終於回來了。
但卻沒看見風沐。
“空塵大師，怎樣？是不是有妖精？”懷安上前詢問道。
“有，還是一隻蜈蚣精。”空塵回答道。
懷安面露喜色：“蜈蚣精？”
“不過不是我們要找的那一隻，這隻蜈蚣精道行不足五十年，打不過苦慧。”空塵據實以告。
“不是？”
懷安略有些失望，不過還是打起精神道：“兩隻都是蜈蚣精，應該有些關聯，待會一定要嚴加審問。”
“審不了，風大人不准我抓她。”空塵搖頭道。
“爲何？”懷安眉頭一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