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山工作室租用的是這棟寫字樓的第十五層，楊凱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望着窗外的起伏山景，一個接一個打着電話。
羣山工作室內，開發期的火熱情形已經消失殆盡，如今只剩下迷茫的員工和一片寂寥。
雖然沒有得到確切的實證，但是所有人都聽到了這個讓他們坐立不安的消息。
陳鶯已經好幾天沒有出現在公司裏了，羣山工作室被拋棄了。
“喂，老丁是我，聽說你最近升職了啊，是不是要開一個新項目了啊？”
“李總監，是啊，挺久沒聯繫了。聽說你們打算做一個大型的端遊？那項目組應該還沒建完吧，要不我發你幾份簡歷？”
這時，孫榮推門而入，他見楊凱正在打電話，便先在一旁靜靜的等待着。
幾分鐘後，楊凱打完了這個電話，對着孫榮說道：“怎麼，都傳開了？”
孫榮點了點頭，說道：“公司裏已經傳遍了，老闆要撤資了？”
楊凱嘆了口氣，說道：“老闆不想玩了，她家裏給的錢也花的也差不多了，羣山這牌子現在算是爛了，沒人接手，大概馬要散了。”
本身羣山工作室是一家新公司，陳鶯又喜歡在拉仇恨，《萬仙戰紀》一出，本來沒有可供消耗的情懷，現在牆倒衆人推，下場可想而知。
如果背後沒有強大的資本，那麼第一款遊戲失敗了，這家公司也差不多完了。
說起來《萬仙戰紀》靠着前期的營銷手段，銷量還是有不少的。不過現在的問題是，在經歷了這樣的情況後，陳鶯對於遊戲界也意興闌珊了。
陳鶯自身背景深厚，羣山工作室只能算是個玩票，她能夠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留下的卻是這裏的一地雞毛。
孫榮遺憾地說道：“現在開發部也沒心思工作了，《萬仙戰紀》的bug修復了幾輪，再給我們一兩個月的時間，能弄得更好的。”
孫榮帶領技術部門這幾天一直在想辦法進行補救，口碑是很難挽回了，不過還是想給買了遊戲的玩家提供更好的體驗，不至於當正版遊戲的受害者。
不過現在這個消息一出，肯定大家都不會再有心思工作了。找下家的找下家，回老家的回老家，等着公司把大家的錢給結清了。
“怎麼，你也在下家了？”孫榮剛纔見楊凱一直在打電話，直接問道。
兩人關係算是較近的，孫榮問起話來也沒有太多的估計。
楊凱搖了搖頭，指着電話說道：“現在這行情，能做大項目的越來越少了，當初他們都是跟着我過來的，現在成這樣了，總得給他們找個好去處。”
原來是在替自己的手下找退路。
楊凱嘆了口氣，說道：“其實誰都知道咱這項目是怎麼回事，他們想要找個下家也不難，我也幫不什麼忙。不過我想着總得做點什麼，也算是安安自己的心。”
羣山工作室裏的很多人都是楊凱拉來的，遊戲界，特別是單機遊戲界，這個圈子是非常小的。楊凱在項目啓動時的豪情萬丈，和現在的落寂蕭索成了鮮明的對。
孫榮在椅子坐下，說道：“那你呢？”
“我？”
楊凱搖了搖頭，說道：“老了，也幹不動了，收拾完東西回老家了。”
孫榮一驚，楊凱和他差不多是同時進的遊戲行業，在這行裏浮沉了這麼多年，做過讓人懷念的經典，也做過讓人唾棄的東西，卻沒想到現在要離開了行業了。
說來也是，孫榮和楊凱兩人在遊戲界已經是徹底的老人了，說實在的也沒混出什麼名堂。
移動端剛爆發的時候，兩人那會兒都沒下決心出來單幹，搭這趟快車走向人生巔峯，和他們同時期的人很多都藉着這股東風做個爆款，實現財務自由提前養老了。而等他們想做的時候，移動端已經是一片紅海，之前不知難千萬倍。
落後一步，基本再也趕不了。
現在單機市場漸漸復甦了，不過兩人年紀也大了，精力和技術都不過年輕人，也只能憑藉着多年的經驗，走製作人和管理的路線。
單機領域的規模實在太小了，大項目更是屈指可數，想要有機會領導一個項目，實在太難了。失敗了這一次，楊凱也沒了繼續奮鬥的心思，打算拿着這些年的積蓄回家養老了。
入行快二十年了，大大小小帶過好幾個項目，也有不少算得成功的東西。這次羣山他自己並沒有出資，楊凱在經濟還是較寬裕的。
“你什麼打算？”楊凱對着孫榮問道。
孫榮搖了搖頭，此時他也有些迷茫。這幾年下來，要說錢，孫榮還是不太愁的，不過對於自己的前途，他現在也已經沒什麼想法了。
楊凱轉過桌子的電腦屏幕，說道：“不去試一下？說不定是個機會。”屏幕，是蘇離發佈的關於未來綠洲的招聘廣告。
孫榮看了一眼，未來綠洲這一次招聘需求有好幾個職位，團隊打算將規模擴張到十五人左右。
十五人，如果都是業界精英的話，足以做出一款真正的大作了。
孫榮看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人老了，跟不了。我研究過他們的遊戲，無論是設計思路還是製作水平，和我們以前做的完全不是一個檔次，我們這點經驗，怕是沒有用武之地了。”
楊凱也是感嘆，未來綠洲的人員構成現在已經不是什麼祕密了，五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做出了他們幾十號人都要優秀的多的作品。
楊凱問道：“那你也打算休息了？”
孫榮沉思了一下，說道：“看看吧，我估摸着自己還是閒不下來，找點事兒做吧。”
不過無論如何，屬於他們的時代已經結束了。
《萬仙戰紀》好像是他們最後一場盛宴。
曲終宴散，人去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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