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躺在牀上的中年人奄奄一息的姿態，蘇的心裏，難免充滿了悲傷。
明明他已經研究崩壞病治療那麼久了，結果到頭來，他連他的老師都沒法救下來。
看着蘇眼裏不捨和難過，躺在牀上的中年人勉強笑了笑，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握住了蘇放在牀邊的手。
“法爾……老師……”
看着中年人的笑容，蘇的心裏更加自責了。
怪他的研究進展太慢了，蘇好不容易研究出來能夠治癒崩壞病的藥物了，但是對於自己老師法爾現在的情況，卻已經來不及了。
崩壞能侵蝕的粉紅色紋路，遍佈了法爾的全身，彷彿隨時隨地法爾就會失去這條性命，離開了蘇的身邊。
當然也可能會有更糟糕的結果，法爾也許並不會直接死去，而是瞬間崩壞化，成爲人類的死敵之一——死士。
“蘇，用不着難過，你不是已經做到了嗎？”
“可是法爾老師，我還是慢了一步……是我這個學生做的不稱職，連自己的老師都救不回來。”
看着蘇紫色的雙眸裏隱隱閃爍的淚光，法爾則是更加無奈地笑了笑：
“哪有？只要蘇還有着這份心意，你就是我法爾的學生。至於我的情況……哈哈，做不到也不用那麼自責。”
看着蘇失落的神情，法爾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因爲現在他的身體狀況，已經完全沒有力氣去拍他的肩膀了。
“我記得，你們神州那邊有一句古話怎麼講來着？好像是人各有命，富貴在天，是這句話吧？”
蘇點點頭，可是，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醫生醫生，顧名思義，他們身上的責任從來就是救死扶傷。
這纔是蘇成爲醫生的初衷，可是他卻連自己的老師都救不回來。
治療崩壞病的藥物，他終於成功研製出來了，可諷刺的是，他剛好晚了那麼幾分鐘，結果才造就了這段遺憾。
“好啦，蘇，你不也努力過嗎？雖然努力了之後，沒能達到你想要的結果，但至少問心無愧，對吧？”
蘇剛想說些什麼結果，法爾的語氣突然硬氣了不少：
“蘇！我可不記得，你啥時候也這麼娘們唧唧的了！”
聞言，蘇愣了愣，此後違心擠出了一絲他經常掛在臉上的溫和笑意。
看到這樣的蘇，法爾笑了：
“這纔對嘛。我可不希望我與這老天告別的時候，身邊一堆子人爲我哭啊怎麼的，你也知道蘇，我最煩的就是哭泣鬧出來的這種動靜了。”
“不過，能活這麼久，在我人生的最後時刻，我能收下你這樣一個弟子，此生當真就是不留遺憾了。”
蘇點點頭，忍着心中的傷感和難受之意，附和着自己老師最後的話語。
“蘇，我記得你之前，一直想加入逐火之蛾來着，是吧？”
話題突然之間的轉換，讓蘇稍微愣了片刻。
“是，只是學生不爭氣，好幾次都沒申請成功……”
“正好，我幫你聯繫了一個人。蘇，你到時候帶着你的成果，去展示給我那位朋友吧。我想以他的話語權，應該能讓你進去的。”
“謝謝…法爾老師。”
“用不着謝我。蘇，畢竟這是我身爲老師，能爲自己學生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聞言，不知爲何，蘇的眼睛瞬間又不爭氣的酸澀了起來。
“蘇，能把頭伸過來嗎？”
看到法爾的眼光，蘇知道，他還想像以前一樣，再一次摸一摸自己的頭。
那個昔日裏被他感覺反感的行爲，這一刻蘇沒有主動拒絕。
低下了頭，看着法爾伸出手，蘇一時間內心交錯萬分。
可是，當看到法爾伸起來的手，在還爲碰到自己的腦袋上時，瞬間就從半空中摔落到了牀板上。
看着落在自己眼前的手掌，蘇愣了片刻，隨後擡起頭，注視着法爾。
他嘴角的笑容依舊慈和只是蘇一眼就能看出來，他的身上已經沒有了任何生命氣息了。
“法爾……老師……”
蘇並不擅長落淚，因爲他並不是那樣的人。
只是在見到對自己很重要的老師走了的那一刻，即便他明明知道這一刻終將到來，但親眼見證時心裏還是好難受。
“老師…是學生能力不夠，給你丟臉了呀……”
雙手緊緊握住法爾的那隻手，蘇的目光，難得堅定了許多。
已經見證過一場遺憾了，所以，身爲醫生，一定要竭盡全力救死扶傷。
絕不能再次見到這樣的遺憾了……失去最重要之人的心痛感，他也終於體會到了。
或許和阿修還有凱文他們見證戰友犧牲的感覺不同，但那份不捨和那份難受、沉重的感覺，都是等樣的相似。
尚未從這悲痛的心境中回過神來，就在這時，背後病房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一位戴着眼鏡、身穿白大褂的中年人，頂着一頭較爲顯眼的金色短髮，就這樣風塵僕僕的站在門口。
看着躺在病牀上，渾身遍佈了崩壞能侵蝕的痕跡、早已經安詳的離去了，這個世間的法爾，他也明白了什麼。
“我還是來晚一步了……法爾。”
長長地嘆了口氣，他的心情也沒有那麼痛快了。
但是他已經見證過不少的生離死別了，他知道醫生是必須要面對這些東西的，徒增傷感也不是什麼好事。
“你好，你就是法爾的弟子，蘇是吧？”
擡起頭，看着這位明顯沉穩了不少的中年人，蘇有些愕然地點點頭。
“司帕西，法爾的大學同學，逐火之蛾醫療部部長。”
看着中年人對自己伸出的手，蘇站了起來，伸出了自己的手，和他握了握。
“你好，司帕西前輩！”
看着躺在牀上已經逝去的法爾，司帕西看了下眼前的蘇，隨後輕輕的嘆了口氣：
“出去聊吧，給逝者留份安息的空間。”
看了自己老師一眼，蘇沉重的點點頭，跟着這位前輩走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