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單面觀察的看望窗,監牢裏坐在椅子上、雙手雙腳都被鐐銬綁起來的粉發的少女,就能夠被看望室裏的人看的一清二楚。
可是,面如死灰的少女,卻不知道此時此刻的眼前,正有人在看着她。
而這時候,看望室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急匆匆走來的蘇時修,第一眼就看到了監牢裏面的情況。
“鈴?!”
“阿修似乎並不意外?”
蘇時修點點頭,一些情感什麼的,他騙不了蘇,也沒有必要去撒謊。
眼中閃耀着紫金色的焰火,充斥在鈴身邊的,赫然便是暗紫色的數據氣息在流動。
和約束事件之前的相比,現在的數據流光,似乎充斥了活性。
“蘇,這樣做,是不是有點殘忍?”
蘇時修皺了皺眉頭,哪怕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眼前的少女毫無疑問就是第十二律者。
可是,現在的她,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少女,鈴!
“但你也看出來了,阿修,她是律者。”
“可她也是櫻的妹妹!”
說完之後,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律者……只有自己是特例。
迄今爲止,爲人類而戰的律者,人類只能相信蘇時修一人,他們也不會再去信任其他的律者。
因爲蘇和蘇時修都明白,人類,已經無法再經歷一次慘重的失去了。
約束事件,他們都已經付出過沉重的代價了,而人類,已經無力承擔失去。
“……”
良久,蘇時修嘆了口氣。
“保護好鈴,對她好點。”
現在,蘇時修還不具備去視察鈴的資格。
他只能希望蘇先對她好點,至於對付尚未覺醒的第十二律者……
一定會找到方法的。
“我明白,阿修。”
因爲她,是櫻的妹妹,是英桀的親人。
走出看望室,感受着脖頸上吊墜的不安,蘇時修輕輕地握住。
“鈴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看了一眼守在門口的兩位人類戰士,蘇時修沒說什麼,轉過身離開了這裏。
也許可能還會發生那樣的悲劇,但至少,絕對不會這麼快。
而那段時間,也許足夠自己找到辦法了。
回到地面上,看着等候了許久的一號和柴郡,蘇時修有些驚訝。
什麼時候,一號能跟柴郡聊起來了?
還以爲是一號不知不覺間,學到了不少與人類有關的知識。
可走近才發現,柴郡正在用那些腦筋急轉彎逗人家一號,可結果自己成了反向被逗的貓。
就tm離譜。
不過,至少一號的自我學習能力很強,由此可以間接證明,蘇時修最初開發的序列模組是有用的。
配合梅發現的崩壞意識之類的,也許說不定,「普羅米修斯」終將盜取崩壞的天火,去取代這個世界崩壞的意識。
只要幫助他們度過崩壞就行了,盡全力保護好他們的希望就行了。
至於欲要毀滅世界的傢伙,還有逆轉那種遺憾的行動……全部交給他來就行了。
爲了那個充滿希望的明天,他必須多做些什麼,因爲那是「天啓」的目標。
如果你認準了一個目標,那麼,不撞南牆不回頭,即便撞到了南牆也要把它撞穿,繼續走,去走到那一天。
……
阿爾塔拉計劃已經整體竣工,但想要真正完成該項計劃,則必須去開始記錄。
爲此,量子計算機阿爾塔拉,也必須得時時刻刻跟在他的身旁。
阿爾塔拉的量子儲存裝置,被他逐步地通過「天」的力量,派送到過去的時空維度之中,去記錄着那些東西。
記錄曾發生過的歷史,銘記不該被遺忘的命運,並以此,去找到跨越既定命運的橋段。
當他曾得到成熟的他認可之後,他知道文明覆滅的命運是既定的。
因此,他所做的東西,無非是盡全力改寫命運而已。
只是命運,真的有那麼容易改寫嗎?
跨越星門,他踏上了這片未曾怎麼來過的大陸上。
站在異星的大地上,眺望着那顆湛藍的星辰,一時間,內心裏百感交集。
誰能想到,宇宙中如此絢麗的星辰,已經開始迎來了末路呢?
除了那顆蔚藍的地球之外,蘇時修還看到了,那艘巨大的方舟。
已經定好的名額,足以帶走僅剩人類的十分之六了,可因爲方舟的緣故,逐火之蛾卻從來不敢對僅剩的人類公佈。
畢竟具有什麼隱患…只能說,懂得都懂。
文明啊,這文明的末路,使得人類終將背井離鄉,去星宇之中謀求一絲苟活的可能性……
到底一個文明,是要破落到何種地步,纔會被迫做出這樣聲勢浩大的遷徙之舉?
他的心中,充滿了悲哀。
但是這一切,哪怕擁有再強的力量,蘇時修都無力去改變這一切。
有時候,人類的力量就是如此渺小。
他的身後,柴郡和一號也在打量着這顆星球上的一切。
畢竟月球上的風景,他們倆也都還是第一次見到。
“……走吧。”
沒有什麼心思觀賞這一切,畢竟除卻這新亞特拉之外,月球地表的一切都很荒涼。
而這片荒涼,也彷彿讓「天啓」,看到了他們文明的結局。
隨着蘇時修展開了雙翼,一號和柴郡就被蘇時修抱緊了雙腰。
下一刻,他們便朝着巨大的方舟,急速飛去。
此次前來,他的目的,是爲了送別。
柴郡知道蘇時修想幹什麼所以一路上,她很安靜,甚至格外沉默。
這一路,一號的眼裏,數據的光芒一直在不斷閃爍。
她正在理解,拼命理解人類的情感。
哪怕它誕生至今,一直以來所做的只是服侍人類的事情,可是蘇時修卻給了它身爲人類的感受。
它正在,逐漸成爲人類,哪怕蘇時修曾給它抹去了自我覺醒發絕大部分可能性,但是這攔不住一號。
因爲它的代號,可是「普羅米修斯」,寄寓替人類盜取天火的,機器人之中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