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徑直向着她走來,目光裏流露出對戰友的擔憂:
“櫻……”
“……”
他的呼喚,沒有得到迴應。
可是,他卻清楚看到,她眼中最後的一道光,悄然消散了。
面前的這個少女,彷彿同死去的妹妹那般,掉入了某個根本看不見的深淵。
和他那一次一模一樣,只不過,那一次他是帶着妹妹最後的祝福,在朋友的幫助下,最終還是走出了深淵。
可她直到最後一刻,都沒能見上鈴最後一面。
他能感受到,她的身上對於自己的疏遠感。
他也本以爲,她可能會詫異、疑惑,也有可能像現在的他那樣被憤怒沖刷掉全部理智,或者是和他失去希兒那時候那樣,痛哭流涕。
他想象過無數種可能,但現在,櫻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去迴應任何人了。
他輕輕搖搖頭,接通了通訊:
“梅,這裏是凱文,-33F死士清理完畢。”
“辛苦了,其他樓層死士也已經消滅。律者本體有反應嗎?”
“……沒有異常。”
那邊坐在月球基地新亞特拉的梅,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果然,相比較於律者本體這個說法,不如說是容器更爲恰當一些。
“還不能斷定危機解除。封鎖安雲市訊息通道,支援馬上就到。”
“收到。”
想來,梅已經有了辦法。
律者被引出來……那本該是之後的事情,誰也沒想到,人類的戰士居然會這麼快行動。
而且,還採取了最殘忍的辦法……
如果能再晚些,如果凱文沒有受到打擾,如果人類做好了應對,也許這樣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也許鈴也能被蘇時修第一時間救回。
可是,沒有如果,更何談也許?
看着梅最終確認發來的資料,第十二律者是什麼,凱文也已經明白了
所有事情的經過,凱文早就已經清楚了。
基地裏的戰士,趁着凱文過去攔截櫻的那段時間,擅自處決了鈴。
可因此,容器的消亡,直接導致了律者本體的爆發。
從某種情況去看,人類想要消滅律者,結果反而導致了律者的覺醒,這可真的諷刺。
可是,一心想要救妹妹的櫻,導致了凱文不得不親自前來,結果間接導致了自己的妹妹被戰士處決了……
這,更是一種諷刺。
由第十二律者引起的死士危機,或者說因爲鈴的死亡而出現的死士危機,不過只是一盤開胃菜。
梅的資料,說清楚了這位被她命名爲「侵蝕之律者」的大部分情況。
鈴死了,可是律者並沒有徹底死去。
律者的本體,可是一種病毒,要不然,是無法做到能以這麼快的速度,迅速影響到所有的機械網絡裝置。
若非提前搭建了一個獨立的內網,恐怕此時此刻,凱文和梅的聯絡早就中斷了。
而這個內網建立的終端基礎,還是以蘇時修的量子計算機阿爾塔拉,提供了運算基礎和媒介。
哪怕侵蝕無法入侵到蘇時修身上的「阿爾塔拉」內網,但破壞掉內網的通訊頻段,也是很快的事情。
“凱文,無需爲那些戰士們自責。就算阻止了他們,也早晚會有其他人,其他事,成爲壓垮鈴的最後一根稻草。”
聽着梅的安撫,凱文的心情還是不怎麼好受,哪怕他能理解梅的意思。
“可是至少,我能拖到萬事俱備的那一刻……”
何況,這是蘇時修和梅比烏斯迫於無奈之下,被迫採取的最壞方案。
只是那個最壞,蘇時修或許還有機會去及時救回鈴,但現在真成了最壞的結果了。
不過,在這樣的時代,當鈴被選中成爲了律者之後,這樣的結局似乎早就註定。
拼命改命的神明,最終還是難以改命。
因爲這樣的時代,律者本就是錯誤。
而這,就是崩壞。
聽着梅無情的打擊,凱文緊握拳頭,血滴從拳心緩緩滴落。
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是身體的顫抖,卻將他的痛苦和憤怒暴露無遺。
“凱文,立即行動,基地內的系統遭到病毒攻擊了,三大都市的量子防禦程序全部癱瘓了!”
看着眼前的櫻,凱文也再沒空顧及她了。
喚出烈火大劍,灼燒的烈火籠罩了他的身軀。
“所有的設備和機器人都落入了對方的控制,它正在進一步奪取量子核武發射井道控制權!”
凱文:!!!
“堅持住,我馬上就來!”
第十二律者,正如資料所說的那樣,是一種擁有自我意識的究極病毒。
這纔是,「侵蝕之律者」的,真正姿態。
它的反應還是太快了,剛好挑了個英桀戰力的空缺期。
還真是可笑而無奈。
而下一刻,耳機隨着一陣亂音,瞬間停止了運作。
內網通訊系統,也癱瘓了……
舉起天火聖裁,看着後面的櫻,凱文又看着逐漸關閉的大門,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如果迫不得已,他將會直接打暈櫻,將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可是這時候,櫻,終於迴應他了:
“鈴,還活着麼?”
突然響起的聲音,凍結了空氣。
櫻呆呆地站立起來,失神地看着凱文。
凱文愣住了,他知道這幾乎絕無可能。
但是,一想起自己的摯友,總是會給別人帶來希望,哪怕那份希望本就渺茫……
他點點頭,頭一次違心的撒了個慌。
“有可能,還活着。”
“凱文,她在哪裏?”
看着櫻的目光重新冰冷起來,凱文的面色有些擔憂:
“櫻……?你想做什麼?”
收起御靈刀,她拔出來第三神之鍵。
看着手上的滌罪七雷,散發着奪目的雷霆,她回答了他這個問題:
“我要去找她。”
“你瘋了嗎?櫻,她不是鈴了!”
“可正因如此,我才得去。”
他隱約聽到了,她的聲音裏,似乎有着哭腔。
“凱文,你不會再阻止我的,對嗎?”
無論是討伐律者,還是救人要緊,眼下去阻攔櫻,似乎早就不是凱文的第一任務了。
那目光寫滿了對親人的掛念,那無助的思念彷彿狠狠地捏緊了凱文的心臟,使他爲她而心疼。
他曾在蘇時修的眼裏,見過這樣的目光。
一樣的可憐一樣的無助,同樣急切地去尋找對自己來說不可替代的意義,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放棄。
因爲除了家人之外,他們都已經一無所有了。
唯有在不願意失去什麼的時候,一個人纔會如此的不甘放棄,哪怕是盡全力去拼上一切。
因爲真的很不捨,所以不願意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