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琳琳看着跪着的人，眼光漸漸冷了下來。
“你還記得當年你執意要當妾室時我說過的話嗎？”
杜月擡頭看着盧琳琳，那些話她早就忘了，富貴的生活就在眼前，若是她不拼一把，那這輩子就只能被賠給下人，生出來的孩子也一輩子都是奴籍。
她怎麼會懂。
“你不懂，你出生就是富貴人家，雖然後來家道中落，可是你是平民，你根本不能想象一個奴籍的人想要有尊嚴的活着有多難。姐姐，你如今是高高在上的鄉君了，難道也不能幫我一把嗎？當年要不是我給你銀錢讓你渡過最艱難的日子，你還是那個鄉下守寡的婦人。”
“放肆！我家鄉君心善，看重當年的情意，可哪有什麼情意，分明就是錢貨兩訖的事，是我家鄉君宅心仁厚。別人不知，你自己最清楚了，當年鄉君給你的那些花樣讓你在主子面前得了臉，否則就你如何能回去？至於你有今日，那是你自己咎由自取。當初嫁的人是你，我家鄉君百般勸解，但是卻一心只想攀附富貴。如今喫下惡果，我家鄉君又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諒你的算計，一心想要替你贖身，可你呢？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你根本沒有把我家鄉君當姐妹。”
蘇嬤嬤站出來，大聲呵斥，杜月被這一頓吼纔想起來自己來的目的，嚇得連忙磕頭認錯。
“是我錯了，鄉君，是我錯了。姐姐，我是一時糊塗啊。我也是走投無路了。”
盧琳琳沒有說什麼話，蘇嬤嬤說得很對，當年不過是銀貨兩訖的交易罷了，是她想得太多。
“你走吧，我就當你沒有來過，蘇嬤嬤，給她一百兩銀子，從今往後，我們沒有任何交情了。”
盧琳琳的話讓杜月跌坐在地，她其實一開始就已經想到了這點，她仗着的無非就是之前那點情分，現在是她自己把這些情分給耗沒了。
“妾多謝鄉君賞賜。”
她沒有不要這銀票，因爲只有她收了這銀票鄉君纔會放心。
目送着杜月離開，盧琳琳的心情不是很好，這個女人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認識的朋友，她總覺得那個爽朗的掌櫃人設不是她能裝出來的。或許真像她說的那樣吧。
“蘇嬤嬤，像她那樣的奴籍難道真的不能自己贖身嗎？”
“回鄉君，是的。杜姨娘一家都是林家的家生子，這樣的死契是貴人們最喜歡用的，除非主子恩典否則除了死。”
盧琳琳沉默了，蘇嬤嬤看着這樣的主子心裏忍不住有些擔心了，主子什麼都好，就是在面對人命的時候太過在意了。這樣的主子很好，可是在京城那喫人不見血的地方，心善是要出問題的。
“主子，您還在心疼這杜姨娘？”
盧琳琳搖搖頭，她當然不是心疼杜姨娘，而是感慨這個時代的制度，看來她得儘快習慣這個時代的規則了。
“蘇嬤嬤，你想留在這裏，還是跟我走。”
她之前一直沒有想過要帶哪些人去京城，一來是因爲她沒有打算在京城多待。二是因爲她覺得自己沒有必要要這麼多人伺候。但是現在她要開始習慣了，尤其是子儀的家裏還有一窩省心的東西。
“好，那你選好了人，蘇八和蘇九她們兩個性子我怕去了會喫虧，讓她們留在桃花的身邊吧。”
這兩丫頭懂醫，又有功夫在手，有她們在桃花身邊，她也放心。
“小九這孩子的性子確實太過老實，平日還行，真要耍心機確實差些。不過夫人，這孩子實誠，待在身邊踏實，小八性格穩妥，雖然不喜歡勾心鬥角，但是她該學的都學了，鄉君放心吧。至於另外的兩個大丫鬟，六個二等丫鬟，十二個三等丫鬟的人選，老奴斗膽，已經從峽谷裏帶過來了，三等丫鬟的人選，我們可以去了京城那邊再找，但是大丫鬟和二等丫鬟需要是我們自己的人。”
盧琳琳點頭，蘇嬤嬤辦事果然靠譜。
“至於管事婆子，我跟跟張姐姐還有田嬸子商議了下，我們三家給您去，家裏有秦管事一家，老王頭一家，出不了亂子。另外絳紫、絳辰年紀小點了，做大丫鬟壓不住場，但是她們兩個做二等丫鬟綽綽有餘，尤其是絳紫，讓她給您管理衣物首飾，她女紅了得，又懂些薰香、藥理，這樣也避免有人在您的衣服首飾上下毒。絳辰這孩子喫食十分上心，又懂藥膳、藥理、食物的相生相剋，讓她管理您的膳食我們也放心些。另外還有您的住、行，老張頭依舊負責門房的事宜，張剛還是負責護衛。田嬸子管外院和廚房，我管理內院和大小事宜。張姐姐管理庫房。另外還需要二等丫鬟八個，夫人您現在要不要看看。”
“好，正好我也看看這一年多，他們都怎麼樣了？”
得知鄉君要考驗他們，這些少年們紛紛摩拳擦掌，他們本來都是被遺棄的乞丐、孤兒更有的是給家裏人賣掉的。本來以爲迎接他們是三餐不繼，生死不知的命運，可是這一年多，他們喫的好，穿得好，睡得好，還能讀書認字，還能學習本領，都是鄉君給他們的。
他們這輩子都要好好地忠心鄉君。
院子裏一排排站姿挺拔，穿着統一服飾的少年們看着盧琳琳，眼中滿是熱切，而最前面一排的人中有一雙眼特別的亮，她就是王天寶。
她的仇還沒有得抱，可是她卻不再像以前那樣自暴自棄，現在她跟着鄉君了，只要她對鄉君忠心，那她的仇就一定可以報，那個賤人，她一定會血債血償的。
“天寶，不錯，長高了，總算有個姑娘樣了。”
王天寶臉紅了，是激動的，沒想到一年多沒見，鄉君還記得她，真的記得她。
“這樣纔像話嘛，人生是你自己的，不要因爲那些人而毀了你的未來。仇我要報，但不能讓仇恨毀了我們美好的生活，不然報了仇又有什麼意思呢。”
王天寶臉紅了，眼眶也紅了，撲通跪下。
“鄉君，奴婢多謝鄉君的救命之恩。請您讓奴婢跟着您吧，你放心，奴婢絕不會給您丟人，也不會給您拖後腿，後宅裏的那些個陰私奴婢很清楚。有奴婢在，絕不會讓那些手段傷害到鄉君的。”
盧琳琳笑了，“好啊，那就算你一個吧。”
王天寶喜笑顏開，“奴婢謝鄉君恩典。求鄉君給奴婢賜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