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午後。”小內侍答道。
“幾時幾分?具體一些?”姜婉蓁接着問。
“這…,”小內侍轉了轉眼睛,“奴才又沒有隨身帶着更漏,實在記不得具體時辰了。”
“好,”姜婉蓁點點頭,“那我再問你,你既然看出不妥,爲何不加阻止。事後又爲何不檢查而是直接呈給了敏婕妤?你不知敏婕妤懷着皇嗣,需處處小心嗎?”
“這…...這...…”小內侍吞吞吐吐地說不出話來。
姜婉蓁不給他編謊的時間,繼續道,“據我所知,尚膳局到漪蘭殿一路皆沒有小道。午後正是灑掃宮道的時辰,可有其他人看到我往敏婕妤膳食裏頭加東西了?”
姜婉蓁語氣並不狠戾,卻也帶着幾分自信和威嚴。
她死死地盯着那沒事的眼睛。
小內侍似是被他看怕了,低下頭去不敢再看姜婉蓁,只吞吞吐吐道,“您是……美人…,奴才不敢…阻止。這…那時…正好…無人看見。”
說到最後,許是他自己也覺得不可信,聲音竟也顫抖起來。
姜婉蓁衝着皇上皇后拜下,“嬪妾問完了,求陛下娘娘徹查。還嬪妾一個清白。”
皇后看着那個吞吞吐吐的內侍,眼中露出不屑,“依臣妾看,這小內侍八成是在胡說八道。故意攀扯曦美人。”
夜言寂點點頭,“孫有德!把他送去內刑司好好審審。平白攀扯美人,真是膽大包天!”
孫有德應了聲是就帶着人下去了。
夜言寂親自扶姜婉蓁起身,“曦美人受委屈了。朕晚上去看你。”
是“曦美人”不是“阿蓁”,姜婉蓁知道這是夜言寂不想再給她拉仇恨了。
她點了點頭,“謝皇上。”
說是去看她,可夜言寂也不可能在配殿裏過夜。
於是晚上還是翻了姜婉蓁的牌子,讓姜婉蓁去太極宮。
姜婉蓁倒也不惱,人家是皇上,這點小事有什麼好計較呢。
到了太極宮,夜言寂正坐在案上看書。
姜婉蓁行了禮之後就把書從夜言寂手裏抽了出來,“皇上說好了要陪我的。”
夜言寂笑着颳了一下姜婉蓁的鼻子,“阿蓁何時也開始不講理了?”
“嬪妾哪裏不講理了?嬪妾今日受了好大的委屈。”姜婉蓁說着嘟起了嘴。
夜言寂看着她這副可愛的模樣,十分受用。
索性攬過少女的腰,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姜婉蓁面色一驚,眼神不自在地掃過還在下手的穀雨。
穀雨從姜婉蓁進屋起就自覺地低着頭。可有人看着,姜婉蓁還是有些不自在。
幸而夜言寂看到了姜婉蓁發紅的耳垂,擺了擺手讓穀雨下去了。
“那小內侍已經自裁了。”夜言寂忽然道。
姜婉蓁也不意外,都這樣了還能活嗎?
不過還是問道,“怎麼就自裁了?”
“真相已經查明,他自己不小心將花生粉混入了敏婕妤的桂花糕,還攀扯阿蓁,該死。”夜言寂道。
姜婉蓁可不相信這件事情就這麼簡單。可既然夜言寂都這麼說了,說明這件事情就這樣了。
“說來這件事情雖說嬪妾也受了些委屈,可畢竟受傷害最大的敏婕妤。皇上打算怎麼補償她?”姜婉蓁問。
姜婉蓁沒有說話。
她想着敏婕妤封嬪其實也沒什麼,反正敏婕妤懷着孩子,又素來得寵。
晉爲嬪位是早晚的事情。
夜言寂見她沒有說話,以爲她心裏不開心。
便道,“怎麼,喫味了?”
姜婉蓁笑,“纔沒有呢。”
夜言寂緊了緊摟着她的手,“朕知曉這件事情你也委屈了。只是幾個月前你才晉位,要是再晉,難免惹人側目。”
姜婉蓁聽了此言,心中倒是有些意外。
皇帝這是在爲她考慮?
不過意外歸意外,她也不至於就多感動。自入宮那日起,她就知道帝王是最薄情的。
要是去奢求虛無縹緲的帝王之愛,那纔是走入萬劫不復深淵的開始。
聽了一會兒,夜言寂又道,“最近天涼下來了,朕打算出去圍獵。阿蓁想不想一起去?”
能出去玩,姜婉蓁自然開心。
忙眨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點頭,“那自然是想的。”
如今秋高氣爽,正是打獵的好時節。
景朝的貴族們,也會在這個時候舉行圍獵的活動。
騎馬射箭,盡顯風采。
圍獵一般只有幾天,時間不長。
所以不會帶太多妃嬪,能被帶出去的,自然也是一種殊榮。
夜言寂又颳了刮她的鼻子,“朕就知道,你最喜歡往外頭跑。”
姜婉蓁笑着鑽進夜言寂懷裏,摟着他的腰,“阿蓁喜歡出去,可阿蓁更喜歡言寂啊。”
夜言寂一怔,自登基以來,就沒有人再喊過他的名字了。
就是梅妃,也只是在東宮的時候曾大着膽子叫過幾聲他的名字,可入宮之後便再也不敢叫了。
就連太后,這些年也只喚他皇帝。
時隔多年,再次聽到有人這樣叫他,夜言寂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覺得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心間劃過。
夜言寂湊近懷間少女,貼着她道,“哦?那朕倒要看看到底有多喜歡。”
溫香軟玉在懷,夜言寂對桌上的書本早就全無興趣。
他打橫抱起姜婉蓁,朝着牀榻而去。
一翻雲雨後,夜言寂用手支着頭道,“阿蓁方纔叫我什麼?”
這種稱呼偶爾叫一次也就罷了,叫得多了就真的顯得沒有禮數了。
於是姜婉蓁用被子半掩着臉,不肯再叫,“皇上,嬪妾錯了嘛,嬪妾不敢叫了。”
夜言寂笑,“直呼朕的名諱,確實有些太過膽大了。不過,阿蓁可以喚我言郎。”
姜婉蓁把被子往下巴拉巴拉,露出整個臉蛋,“言郎?皇上也是嬪妾的夫君,這倒不算逾矩。”
夜言寂忽然起了逗逗姜婉蓁的想法,骨節分明的手劃過她的臉頰,“再叫一聲。”
於是姜婉蓁又含羞帶怯地叫了一聲“言郎”,臉頰也很配合地染上了緋色。
夜言寂忽然覺得此刻他不似一個帝王,只是一個尋常兒郎。
他與姜婉蓁在一起,就彷彿新婚的夫妻一般郎情妾意。
他忽然覺得這樣也不錯,若是沒有三宮六院、沒有朝堂上那些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