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時候，皇后已經是不行了。
太醫也說，就這兩天了。
所以基本上宮裏的人都過來了。
姜婉蓁用小勺子小口小口給皇后喂着湯藥。
她已經喝不進去了，一半的藥汁都順着她的嘴角流了下來。
姜婉蓁就這麼坐在她身邊，一邊給她喂一邊給她喫。
到了後半夜，皇后忽然又清醒了過來。
這個時候，三公主已經在奶孃的懷裏睡着了。
皇后看了看熟睡的三公主，她笑了笑，“別叫醒她了，她醒了我捨不得走。”
姜婉蓁的淚水就順着眼角流了下來，她也是做母親的人了，知道作爲一個母親這一輩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孩子。
皇后明明還那麼年輕，卻要早早得離開，她掩着面，不忍再看。
皇后看到姜婉蓁的眼淚，笑了笑，“人生自古誰無死，本宮都看開了，是時候該去見我祖母了。”
皇后看起來很平靜。
“娘娘，您再等等，她們已經去叫皇上了，皇上馬上就會過來了。”姜婉蓁道。
她想着皇上和皇后是結髮的夫妻，皇后到了最後了，見一面皇上也免得留有遺憾。
皇后卻搖了搖頭，“不見了，他是一個好皇帝好父親，可唯獨不是一個好夫君。來世，我也不想再嫁給皇上。對她笑了一輩子，最後一次本宮也想任性一下，給他喫個閉門羹。”
說完，皇后又要掙扎着起來，可是她沒有力氣，“曦夫人，本宮沒有力氣，你扶本宮起來。”
姜婉蓁忙扶着她起身，皇后起身之後正好和奶孃懷裏的三公主齊平。
她伸出手，一下一下得摸着三公主的頭髮，“本宮的姝兒……真好看。姝兒……你一定要開心快樂得……活下去。”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已經在用最後的力氣了。
說完之後，又看了幾眼三公主，她的手就脫力一般得滑了下去。
“祖母……祖母……您來接我了嗎……”
皇后的眼神已經失去了焦距，嘴裏含糊不清得唸叨着。
唸完之後，她就閉上了眼睛。
…………
夜言寂趕到的時候，皇后已經去了。
她終究是倔強得在人生最後一次讓這個她服侍了半輩子的帝王吃了一次閉門羹。
夜言寂站在皇后的牀頭，默默了許久。
隨後，就道了一句，“這些年，做爲皇后，你做的很好，海若，你安心得去吧。”
順和四月十九日，純孝皇后薨逝。
在京軍民百姓，俱皆穿校服二十七日，三月內不得宴飲、奏樂。
四月二十日，大行皇后的靈柩在未央宮正殿停靈。
所有妃嬪以及皇室、權臣女眷皆在未央宮弔唁。
她畢竟還小，還不太明白髮生了什麼。
她只知道身邊好多人都在哭，心中的不安被一點點放大，最後她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今天這樣的日子，就連奶孃也沒有過來拿着玩具和甜食哄她不要再哭了。
大行皇后薨逝，皇子公主守孝哭靈是應該的。
大皇子也哭得很厲害，只不過他畢竟大了些，只是跪着流眼淚，是不是用袖子擦擦眼淚。
似乎真的很捨不得這個母后。
五皇子一臉不解得問姜婉蓁，“母妃，她們爲什麼都在哭？安兒不想哭。”
姜婉蓁揉了揉他的腦袋，“你母后去了，以後再也不能陪你們玩，也再也不能跟我們說話了。大家難過所以哭。”
五皇子努力得理解着姜婉蓁說得話，可他還是哭不出來。
他見着皇后的次數其實不多的，而且皇后一直病着，本來也不怎麼同他玩的。
小孩子的世界和大人總是很不同的。
姜婉蓁看着他這個樣子，捏了捏他的臉，“哭不出來就不哭，沒關係的。”
小孩子嘛，理解不了，不哭也是正常的。
裝模作樣得哭，或是並不出自真的的話，還不如不哭。
她正這樣想着呢。
那邊的溫貴嬪掐了三皇子的大腿一下。
三皇子登時就哭了起來。
溫貴嬪自己也不停地拿帕子擦着自己的眼角，“皇后娘娘，你怎麼走得這樣早啊。”
夜言寂見着三皇子那麼小，竟然知道爲母后哭，就過去抱了三皇子。
“祁和真是懂事啊，小小年紀就知道心疼母后。哎呦，這小臉都哭紅了。”
三皇子一愣，他剛纔也是因爲大腿被掐疼了才哭的，沒想到還能被父皇抱。
他有記憶以來，父皇可是很少抱他的，別說抱了，父皇來看他的次數也不多。
沒想到，今天一哭就能得來父皇的關心。
想到這裏，三皇子就更賣力得哭了起來。
在場的女眷都誇三皇子孝順懂事。
溫貴嬪抹了抹眼淚，“都是皇上教導的好，祁和纔會這麼懂事。”
其實，三皇子一開始是梅妃教的，後面就是溫貴嬪自己教的，夜言寂根本沒教過幾次。
不過這樣的場合，夜言寂也不推拒自己的功勞，只是道，“溫貴嬪平時教養三皇子也費心了。”
而這一切，賢貴妃通通看在了眼裏。
回去之後，她便對溫貴嬪道，“溫貴嬪厲害啊，一點小手段就能讓皇上誇獎三皇子。”
溫貴嬪低着頭，她沒想到自己的一個小動作竟然都沒有逃過賢貴妃的眼睛。
她尷尬得笑笑，“賢貴妃娘娘，臣妾只是覺得這樣的場合，三皇子不落淚太過不妥了，所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