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一沉吟之後,他神情更加肅穆的看着身前這位年輕的黑衣女子,道:“鬼柒妹妹,我想知道蕭大哥的真正意思。”
鬼柒道:“蕭大哥真正的意思是,這件事你必須保證萬無一失。”
“鬼柒妹妹能否說的更明白一些?”
嬴政暗暗吸了一口氣,緊攥的雙手手心已經冒出了一層冷汗。
此時此刻,他的心中已然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這一次鬼柒沒有立即開口。
她看着身前的嬴政,漆黑光亮的眸光頻頻閃動。
直到她感覺嬴政的情緒已經徹底平靜下來了,才一字一頓道:“想要保證萬無一失,唯一的辦法就是剪除一切可能性。”
嬴政猛地怔住,臉色驟然大變。
他避開鬼柒的目光,一時間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他從小就被送往大趙王朝爲質,與大秦皇族的那些皇室宗親並沒有什麼感情。
然而即便沒有感情,卻終究是血脈相連,更何況他本就不是一個嗜殺之人,要在短時間內屠戮那麼多人,始終於心不忍。
足足沉默了十幾息的時間之後,他才心事重重的看着身前的鬼柒,問道:“鬼柒妹妹,一定要這麼做嗎?”
鬼柒沒有猶豫,堅定的點了點頭,道:“必須這麼做。”
稍稍頓了頓,她看着神色痛苦的嬴政解釋道:“嬴政大哥,有一點你一定要明白,蕭大哥帶着整個廣寒盟的強者對東嶺的血族和那些依附勢力動手,絕對不止是修煉界的事,倘若他們最終落敗,不僅僅是整個東嶺修真界的修煉者,也不僅僅是整個東嶺的生靈,而是整個神州大陸的萬兆生靈都將陷入萬劫不復。”
“他讓你確保東嶺的凡俗力量不要與南疆和西域的凡俗力量開戰,並不是擔心傷亡本身,而是擔心因爲傷亡導致大量的鮮血流入地下,喚醒更多被封印在地下的血族。”
嬴政黑色皇袍內的衣裳已經完全被汗水浸透。
“我明白了。”
他深呼了一口長氣,原本黯然的目光驟然亮了起來,道:“凡事都有代價,爲了神州大陸萬兆生靈的希望,再大代價都得付出。”
頓了頓,他看着鬼柒漆黑光亮的眸子,鄭重道:“請鬼柒妹妹轉告蕭大哥,嬴政一定竭盡所能,不惜一切代價保證萬無一失。”
鬼柒拱手一禮,漆黑光亮的眸光瑩光點點:“嬴政大哥,我代蕭大哥謝謝你。”
嬴政神色頓肅,道:“你我之間我不喜歡聽到這個謝字,更何況這個謝字還是代表蕭大哥,就更沒有必要了,我所擁有的一切都是蕭大哥給的,所以爲了他我可以不惜一切,包裹我這條命。”
鬼柒沒有再說話,只是微微笑了笑。
然後她將身後的黑色斗篷重新蓋在頭上,在嬴政的注視下,逐漸消失在黑色的夜色中。
...
...
返回寢宮的一路上,嬴政一直陰沉着臉,一聲未吭。
跟在身後的那位青年太監也始終捏着一把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他實在不明白,這位皇帝陛下見了那位久未謀面的故人之後,爲何會是這般模樣。
早知如此,他就不會這麼積極了。
“進來!”
這一非同尋常的操作,讓心中本就忐忑的青年太監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位青年太監心中不禁在想,難道是那位久未謀面的故人惹惱了這位皇帝陛下?
如果真是這樣,他這一次或許真的就要栽了。
想到這一點,他踏進寢宮的瞬間,額頭上已然冒出了黃豆大小的汗珠。
俗話說,伴君如伴虎。
像他這樣的人,遲早都會有這麼一天,只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天竟然來的如此之快。
“把門關上。”
寢宮內,嬴政仍舊陰沉着臉。
他看了一眼剛剛踏進寢宮的青年太監,語氣漠然的說道。
“是,陛下。”
青年太監下意識的一驚,應聲間,他忍不住嚥了一把口水。
此刻,他根本不敢去看這位皇帝陛下的眼睛,趕緊轉過身,將寢宮大門關上,然後屏住呼吸,等待着這位皇帝陛下的雷霆之怒。
然而幾息時間過去,這位皇帝陛下並沒有發怒,甚至沒有吭聲。
寢宮內一片靜寂。
可是越是這樣,他的心中越是沒底。
那種莫名的恐懼就像樹根上的螞蟻一樣,越聚越多。
就在他心裏已經崩潰,準備跪下受死的時候,這位皇帝陛下終於開口了。
“趙高,寡人可以信任你嗎?”
這位皇帝陛下走到他的身邊,突然說了這麼一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話。
聽到這話,這位被喚作趙高的青年太監原本黯然如死灰一般的目光驟然亮了起來。
突然間,他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或許墨德宮中那位久未謀面的故人並沒有惹惱這位皇帝陛下,而是給這位皇帝陛下留下了一道難題。
一路上這位皇帝陛下一直找不到解決這道難題的辦法,這纔會如此心事重重。
想到這些,他心中的惶恐頓時煙消雲散。
他雖然還是跪了下來,但是卻不再是因爲害怕。
而且這一次他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只是簡單的跪下,而是直接五體投地。
緊接着,他的情緒突然如同爆涌的山泉一般涌了上來,聲淚俱下道:“陛下,奴家本是一位連命根都沒有的腌臢之輩,幸得陛下垂憐、不棄,才能活得像半個人樣,爲此,奴家就算粉身碎骨也難報陛下恩情之萬一。”
他的話語雖然有些浮誇,但是所說的每一個字卻都飽含着深情,讓人聽不出任何矯揉造作之意。
嬴政也是被這一幕怔住了。
他原本只是這麼隨口一說,卻沒想到,這位平日裏向來隨性的青年太監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不過這位名爲趙高的青年太監猜測的一點沒錯,在返回寢宮的這一路上,他確實一直在爲那件事感到頭疼。
畢竟想要在短時間內清除咸陽城內的那些皇室宗親,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他登基即位之後,大秦皇族的那些皇室宗親雖然都心有不甘,甚至仍然有些蠢蠢欲動,但是他們畢竟還沒有做出任何越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