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樓輕笑一聲：“等你能將《禮記》背下來再說吧。”
沈如煙回憶了一下，《禮記》好像快十萬字了，等靜王邊玩邊背完，最快也差不多到明王這年紀了……嗯，能斷奶了。
看着靜王垮起的批臉，沈如煙毫不同情。
她一點也不懷疑若當真給靜王這道乾清宮通行令，他絕對會煩死趙玉樓。
坐上御攆後，沈如煙又看了看外頭那四個像模像樣行禮的小豆丁，眼中滿是好奇——東五所就住了這四個，不知道他們平日怎麼相處的呢，只瞧着就很可樂。
趙玉樓偏頭看她：“愛妃很喜歡他們？”
沈如煙收回目光，含蓄道：“大皇子乖巧可愛，幾位王爺也很是知禮有趣呢。”
“人小鬼大。”
見趙玉樓脣角噙着笑意，沈如煙笑問道：“皇上也很喜歡他們呢。”
“朕兄弟不少，如今卻只剩下這幾個小的，比起兄弟，倒更像是兒子了。”趙玉樓有些感嘆。
可不是，多虧了這幾個小的年紀不夠，沒摻和到那些事兒裏頭去，不然只怕先帝就要剩你一根獨苗苗了。
“臣妾瞧着也是，方纔午膳那會，靜王可恨不得黏在皇上身上呢。”
趙玉樓低笑了一聲：“小九是在朕登基後纔出生的，那時朕還沒子嗣，乍一抱着他，倒當真有了幾分爲父之感……”
沈如煙也點了點頭，先前聽季良說趙玉樓大抵知道嬪妃避孕，卻並未阻止過，她還有些奇怪。
畢竟在如今多子多福的大周，可沒幾個男人將近而立之年才一子一女的，更遑論皇帝。
可從方纔他同明王幾個的相處看來，倒當真有那麼幾分將他們當自己兒子養的意思在——這樣他就有四個兒子了！
難怪他不着急。
親兄弟不也是親的？
旁人會不會介意沈如煙不知道，可趙玉樓很有可能不講究這個，坦白來說，就算他以後將皇位傳給弟弟她都不奇怪。
——他不是那講究人。
“今日看愛妃同他們說話，瞧着倒很是喜歡孩子呢。”
趙玉樓忽地一句叫沈如煙有些緊張，她笑着開口：“可愛又有趣的孩子誰不喜歡呢。”
趙玉樓贊同的點點頭：“這幾個雖鬧騰些，卻着實好玩得很。”
沈如煙靠在他懷裏，卻忽地感覺到自己肚子上覆了一隻手，緩緩撫着。
她心提了起來。
“若是愛妃生的孩子，一定更好看又有趣。”趙玉樓輕聲開口，卻忽地又道，“算了，如今這樣便極好。”
沈如煙頓了半晌，擡頭笑看着他：“臣妾也很想知道，皇上和臣妾的孩子會是什麼模樣的呢。”
她這話說得很是真心——這便是她的真心之言。
這畢竟是她長到十七歲，除父兄外頭一個接觸的男子，甚至更親密的存在，耳鬢廝磨，親近至極，她心知趙玉樓只是爲她美色而來，她卻也是爲他權勢而來。
她不知這其中有幾分真心，又或許一分也沒有，可誠如皇后所言，論跡不論心。
若是沒有去母留子，她真的願意爲他生個孩子。
趙玉樓低頭看着她，眼中情緒似波光，明明滅滅，良久後，他攬過沈如煙，輕笑一聲：“小孩子那玩意兒煩人得很，愛妃可莫要一時頭腦發熱。”
沈如煙也笑了一聲。
趙玉樓輕撫着她的背，低低道：“不必，如今便極好。”
沈如煙輕輕“嗯”了一聲，卻忽地想起先前玥貴妃滑胎，自己陪他坐在涼亭，說要爲他生孩子時，他驀然看過來的眼神。
同方才的眼神，很是相像呢。
複雜得很，有點像……驚詫、動容、不忍？
沈如煙垂下眼眸。
回了乾清宮，趙玉樓本欲同沈如煙回後殿，卻不想迎面遇上等候多時的湯太傅。
沈如煙好奇的多看了一眼，便垂眸低頭，不再亂瞟。
據聞湯太傅五十出頭，如今瞧着卻似是更老些，兩鬢斑白，老態盡顯，不過難得精神很好，腰背挺得筆直，一雙銳利的眼睛更像是利劍一般，能穿透外在，直刺人心。
“臣參見皇上。”
“平身。”
趙玉樓轉頭看着沈如煙，眼神柔和了一些。
無需他多言，沈如煙便自覺行禮：“臣妾告退。”
趙玉樓帶着湯太傅進了御書房，沈如煙坐着自己的轎攆回了長春宮。
開朝後，趙玉樓又恢復了從前的日子，忙了起來。
沈如煙也恢復了坤寧宮兩日一請安，時常被翻牌子或伴駕的日子，毫無波瀾。
初春正是天氣回暖，草長鶯飛的季節。
這日，沈如煙直到快晌午才起，昨夜趙玉樓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兩人折騰到大半夜才睡，今兒早上她實在是沒起得來。
也幸好今日不是給皇后請安的日子，不然可要遭罪了。
雖然趙玉樓說過不必請安，可沈如煙卻依舊回回不落，皇后畢竟是皇后，且人很不錯，所以臉面上的事她從來不會落下，從來恭恭敬敬絲毫不逾矩，身子再痠痛她也沒誤過皇后的請安。
待洗漱過後，她正用着午膳時，沉雪進來小聲道：“主子，正殿又請太醫了。”
“正殿還請過一回太醫？”沈如煙疑惑擡頭。
“今日是虞嬪娘娘請平安脈的日子，太醫早間便來過了，不過不知爲何，方纔又來了，還來了好幾個。”
沈如煙皺起眉頭，放下筷子漱了漱口，便往正殿去了。
她剛走到門口，還未來得及叫沉雪通報，便聽裏頭聲音響起：“恭喜虞嬪娘娘，娘娘這是喜脈啊——”
沈如煙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向虞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