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不必多禮,快坐。”
虞妃正要起身,卻被嬤嬤按着沒動:“娘娘是妃位,沈婕妤向您行禮天經地義,不必您親自起身回禮。”
眼見着虞妃臉上的笑意有些掛不住了,沈如煙忙道:“嬤嬤說的是,且如今姐姐的身子更要緊呢。”
她本欲坐在虞妃身邊,卻又被嬤嬤阻止:“虞妃娘娘身子重,恐擠着了娘娘,婕妤見諒。”
“是我大意了。”沈如煙一笑,從善如流的坐到了另一邊。
“姐姐這兩日身子可還好?”
虞妃笑了笑:“叫妹妹記掛了,我還好。”
沈如煙狀似鬆了一口氣的模樣,越過中間的矮桌握住她的手:“那便好,姐姐如今是雙身子,且要多注意,昨兒皇上還說着姐姐有福氣呢。”
虞妃瞳孔微縮,不過轉瞬間便恢復過來:“皇上金口玉言,我可要厚着臉皮借一回東風了。”
沈如煙也笑了,兩人隨意聊了一會兒,便被嬤嬤以虞妃要休息爲由,將她客氣的“請”了出去。
東西給到,沈如煙也不由輕鬆了許多,回去補了個覺,到底暗地裏做這些事有些心慌,她這兩日都沒睡好。
應是心頭沒了事,她也睡的久了些,直到半下午才醒。
沉雪一邊給她穿着衣裳,一邊笑道:“方纔德公公送了許多東西來,不過……奴婢瞧着有些奇怪呢。”
沈如煙聞言不解,不過等她出去見到東西后,總算明白過來,頓時哭笑不得。
往常小德子送來的東西都是她常用或喜歡的,只是這回送來的量很多,卻淨是些華而不實的——比如金銀擺件,古董字畫,名茶名器之類的。
沉香奇怪道:“主子最是不喜古董這些子東西,皇上素來也知道,怎得這回送了這許多?”
應該是爲了你主子我的面子。
沈如煙在心裏回了一句,便叫沉雪收入庫房了,後又特地添了一句:“分開來放。”
沉雪不解,卻依言去了。
沈如煙想起那晚自己說的人情往來,不由笑了出聲。
“主子笑什麼?”沉香還是一臉懵。
沈如煙偏了偏頭:“嗯……高興!”
沉香摸不着頭腦,不過見沈如煙高興,她也跟着瞎樂。
沉雪收好東西匆匆回來,對沈如煙道:“主子,司棋姑姑來了。”
不多時,司棋小步進來,屈膝問安:“見過沈婕妤。”
“司棋姑姑不必多禮,可是皇后娘娘有吩咐?”
“娘娘吩咐奴婢請婕妤去一趟坤寧宮。”司棋說完,見沈如煙似要詢問,又道,“此乃娘娘吩咐,奴婢也不知何故。”
沈如煙的話被她堵了回去,遂點點頭略收拾一番便去了坤寧宮。
坐在轎攆上,她心下有些忐忑——她前腳給完虞妃墮胎藥,皇后後腳就傳喚,不會是被發現了吧?
畢竟皇后對後宮的掌控可絲毫不弱呢。
可不多時到了坤寧宮,她見到的卻是一臉笑意的皇后。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
她禮未行完,便被一雙手扶住,擡頭便見到皇后笑意滿滿的臉。
“快起快起,不必多禮。”
皇后明顯熱情過頭了。
“多謝娘娘。”
“坐。”
沈如煙依言坐下,司琴來上了茶。
皇后溫聲開口:“青州之事,本宮聽說了。”
難怪。
沈如煙心裏有了底,也不慌了:“多虧皇上英明決斷,更是陸大人日夜費心費力的功勞。”
“本宮還未說什麼事,你便知道了?”皇后笑看着她。
“本宮就說皇上聽你的話,如今看來果然不假……本宮替青州百姓多謝你。”皇后忽地正色開口。
沈如煙忙起身道:“娘娘言重了,臣妾並未做什麼,是陸大人一心爲民不費吹灰之力平了亂,皇上不忍安定下來的平山又亂起來才……”
說到這裏,她哽住了。
才什麼?
——才放棄了攪亂青州局勢幹掉河臨王嗎?
“快坐下。”皇后笑了一聲,“你是個難得聰慧又良善的,皇上身邊正需要你這樣的人,可見本宮沒看錯。”
“不敢當娘娘謬讚。”她只是說了幾句話,當真沒做什麼,皇后的誇讚她開心愉悅之餘,卻只覺得受之有愧。
皇后誇了她一句後,便又道:“眼下暴亂止住,便只剩下那兩成賦稅了。”
“青州雖地遠偏僻,卻也並非毫無長處,有陸大人在,只要帶動百姓賺了錢,便是多兩重賦稅,也並非承擔不起了,且皇上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皇后贊同道:“你說的是,只願陸大人能加快些腳步,這樣百姓也能少些困苦。”
沈如煙點頭應是。
皇后同她略說了幾句青州局勢後,又聊起了家常:“本宮記得你是江寧的?”
“臣妾正是江寧人士。”
“江寧倒是個好地方,可你父親如今遠走赴任,卻是隻剩下你兄長一人了。”
沈如煙一頓,她父親升官的消息瞞不住人,皇后眼下能態度自然的同她聊起,應是沒覺得她利用聖寵爲家族謀利吧?
皇后顯然不是這樣想的:“本宮曾聽說過你父親,有勇有謀又爲民盡心,是個好官,只可惜沈氏沒落,他又得罪了獻王,不然以他的功績,早就升上去了。”
沈如煙不想皇后連這個都知道,便是她自己也對父親和獻王的恩怨一知半解。
獻王也是先帝兄弟,不過與河臨王不同,獻王沒有野心,一心只讀聖賢書,父親一個武將,卻不知同他有過什麼淵源,叫他記恨多年,壓着父親不讓升遷。
“父親心中裝着百姓,在哪裏都能爲百姓做事,如今也算苦盡甘來。”沈如煙順着皇后的話誇了父親一句。
她這話也不算錯,父親雖鬱郁不得志,卻很是注重肩上的責任,爲了百姓更無二話,她從小看到大,便是如今覺得父親被權勢迷了眼,也說不出他不是個好官的話來。
“我大周就需要這樣的人。”皇后眼含讚賞,又看向她,“你父親將你教養的很好,有你是皇上的福氣。”
這回沈如煙手裏的茶杯是真沒拿穩。
見司琴上前收拾摔碎的茶杯,沈如煙不好意思道:“臣妾失態了。”
皇后看着她眼含笑意:“不必妄自菲薄,你當得起。”
有她是皇上的福氣?
看着皇后肯定的眼神,沈如煙有些飄了。
兩人又隨意聊了一會兒,司棋進來輕聲開口:“娘娘,該喝藥了。”
沈如煙一愣:“娘娘身子不適?”
“老毛病了。”皇后不甚在意,又對她道,“你今後且安心過日子,只要本宮在一日,必保你安然無虞。”
未曾想得了皇后親口允諾,沈如煙一時間詫異又驚喜:“多謝娘娘照拂。”
皇后笑了笑:“今日與你聊的很是投機,自進了宮起,本宮很多年未有這般時候了。”
這下連司棋兩人都有些驚訝了,看向沈如煙的目光滿是不可思議。
待沈如煙離開後,司棋端上藥,見皇后面色不變的悶頭喝完,眼中不由有些心疼。
“咳咳——”最後一口喝的太快,皇后忙捂着胸口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