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沈如煙、柔妃以及禧嬪都站在院中，靜靜不言。
皇后進來後徑直便問柔妃：“吳美人如何？”
“回娘娘，方纔太醫診過脈，說是吳美人受了刺激，情緒過激下方纔早產，如今嬤嬤們都在裏面接生。”
皇后皺着眉頭：“受了刺激？”
給皇后回話的是禧嬪的人，當然不會攀扯到沈如煙，皇后只知道吳美人突然早產有異，卻並不知內情。
“具體如何，臣妾也不知，只是臣妾出去時，卻正見到毓昭儀拉扯着吳美人不放，這其中緣由，怕只有毓昭儀清楚。”
沈如煙清聲開口：“娘娘恐是年紀大了，眼神不好，分明是吳美人拉着嬪妾不放，嬪妾躲都不及，可半分沒有拉扯的意思。”
柔妃諷刺一笑：“你若未做過什麼，吳美人喫飽了撐的拉扯你？”
“吳美人爲何出門？”皇后忽地問道。
柔妃聞言，卻頓時哽住了。
後宮雖未明言規定有孕的嬪妃不能出門，這卻已經是衆人默認的潛規則了，更何況御前嬤嬤也不會輕易叫她們亂跑。
她也不知道吳美人好端端的出去做什麼。
沈如煙對皇后一屈膝：“皇后娘娘明鑑，嬪妾本是去撿掛在樹上的風箏，卻不知爲何被吳美人攔住，還拉扯着不放——”
“你臉怎麼了？”皇后這纔看到她臉上的巴掌印，本就皺着的眉頭更緊了。
“柔妃娘娘見吳美人拉着臣妾不放，誤以爲臣妾謀害皇嗣，氣急之下，便先處置了臣妾。”沈如煙避重就輕，只往責罰上扯，決口不提私怨。
“荒唐！”皇后轉頭直直看向柔妃，眼神壓迫感十足，“事實如何尚未查明，誰給你的權利，竟敢擅自責罰后妃！”
皇后畢竟是上過戰場的，氣勢全開時鮮有人能擋住硬剛。
柔妃直面皇后，臉上不自覺滲出些冷汗：“即便毓昭儀沒有謀害皇嗣，吳美人早產也與她脫不了干係，臣妾照顧吳美人數月，見她出事，一時心急，便……”
“即便毓昭儀有錯，也有皇上與本宮處置，何以需要你代勞！”皇后絲毫不給她臉，直直責問開口。
柔妃雖微微低着頭，可神色間卻滿是不忿。
皇后見狀，眼神嚴厲地掃了她一眼，不過到底吳美人還在裏頭生產，她顧着這邊，只等吳美人順利生產，理清事實再一一罰過。
裏殿的痛呼聲絲毫未減弱，女人生孩子本就是過一遭鬼門關的事，頭胎生上個一天一夜的也不少見。
皇后眉頭未松，司棋勸道：“娘娘不若回去等消息，這生孩子……時間可說不得準呢。”不過一個美人生子罷了，若非這裏出了事，還真勞動不到堂堂皇后守在外頭。
禧嬪也忙開口：“是啊娘娘，有柔妃娘娘盯着，您放心便是。”她早不耐煩待在這了，任誰好端端玩着卻被壞了興致都不高興，更何況還有個胡攪蠻纏的柔妃攪混水。
她也委屈又敗興。
她招誰惹誰了呢？
只是皇后還沒開口，劉安便帶着兩個嬤嬤來了。
“參見皇后娘娘，皇上得知吳美人早產，特意撥了兩個嬤嬤來照顧。”他拱手笑着開口。
皇后點了點頭。
柔妃此時道：“怎得皇上知道吳美人早產，卻不知她爲何早產麼？”
劉安心裏暗罵了一句沒眼色的柔妃，又笑回道：“這懷了孕的嬌氣些，有的打個噴嚏都可能要生，早產實在不算稀奇，只母子均安便是大幸。”正因爲皇上知道你找事，才叫咱家走這一趟，不然一個吳美人，還真勞動不到他御前大總管。
想到這裏，他不着痕跡的掃了一眼沈如煙微紅還帶着巴掌印的臉，心裏爲柔妃點了一排蠟。
這不懂事的，明知道如今後宮毓昭儀專寵，你自己又不爭寵，觸那黴頭幹啥呢。
這回可好，你還直接上手，想到得知毓昭儀捱了柔妃一巴掌時皇上臉上的冰寒之色，劉安一個激靈。
柔妃……自求多福吧！
劉安送到嬤嬤就走了，更沒搭柔妃的茬，皇后見裏殿一時也結束不了，叫柔妃看着點後便離開了。
沈如煙與禧嬪也在她後頭走了。
謝絕了禧嬪再玩一遭的邀請，沈如煙徑直回了長春宮。
沉香在她身後一疊聲的罵着吳美人：“喪了良心的，八個月的身孕還出門晃悠，自己遭難不說，還必要連累主子才肯罷休，咱們主子欠她不成，還嫌害我們不夠……”
沉雪也難得沒阻止她。
她也看不上吳美人——實在是被今日這一手給噁心着了。
沈如煙撿風箏，她們是後頭跟着到的，吳美人那話也聽了個大半，她實在不知該如何評價這個人。
按說柔妃對她也不錯，可她偏就盯死了沈如煙不放，一有機會就見縫插針，再細想想，皇子死、養母死的規矩，她是真的不知道嗎？
自私無可厚非，只是拿着旁人的命成全自己，實在膈應人得很。
沈如煙也沒心情提她，徑自敷了臉，便睡下了。
吳美人，柔妃，等着的。
她可不會就這樣算了。
而後宮想必也不會叫此事就這樣過去，翌日在坤寧宮請安時，果不其然玥貴妃就率先開口發難了。
“聽聞吳美人是被毓昭儀刺激早產的？”
沈如煙道：“貴妃也說了是聽聞，謠言若能當真，那禮法治國豈非笑話？”
“本宮不過好奇一問，毓昭儀如此過激，倒叫人懷疑是否被戳中痛腳，急着撇清關係了？”
“貴妃有問，嬪妾有答罷了，是不是痛腳，事實又如何，自有皇上皇后論斷，臣妾清者自清。”
柔妃嗤笑一聲。
沈如煙看了她一眼，又道：“說來嬪妾上回也說過同樣的話，也最終洗清了嫌疑，只是結果……卻很是令人意外呢。”
上回不就是麗妃中毒之事？
衆人明白過來，而柔妃也被她轉移了注意力，刺人的眼神射向了玥貴妃，只是到底收斂了許多。
見狀，沈如煙心裏一嘆，又有些諷刺。
若麗妃當真因自己而死，只怕柔妃依舊敢找自己麻煩，可換作玥貴妃，她卻連含恨的眼神都要再三掩飾。
怪道人人都喜歡權勢。
“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