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樓罵走的。
槽多無口,他也沒個正事兒,一個勁兒哭的人心煩。
若非看在老陳留王於他登基有功的份上,在這傻缺堂弟開始對着他哭時,他就叫人給他叉出去了!
沈如煙搖了搖頭:“他當真配不上陳留王妃這樣勇敢大義的姑娘,更配不上她滿腔真心。”
趙玉樓也不由點頭。
姑娘人不錯,就是眼太瞎。
就算那是他堂弟,他也沒法昧着良心誇。
“先前還可道他一句無傷大雅的風流,可他今日此舉……着實懦弱了些。”還不如待府裏別出來。
沈如煙眼神在他身上轉了一圈,語氣不明的開口:“原來在皇上心中,風流只是無傷大雅啊。”
趙玉樓滯了一下,接着便語氣如常道:“對陳留王這樣的,還能要求什麼?風流就風流吧,只要活着就成。”
“他倒是快活了,只可惜了陳留王妃。”
“陳留王妃大義之舉令人歎服,朕已經下旨厚葬,平遠將軍府教女有方,朕會封她母親爲一品誥命。”
聞言,沈如煙不說話了。
之前陳留王要納妾,平遠將軍畏於權勢沒有管,後來陳留王府日日爭吵不休,作爲孃家甚至連看都沒看過她。
陳留王妃夫妻失和,又沒個一子半女,素來也不常與孃家走動。
如今她也算有功之臣,卻連個惠及恩澤的人都沒有。
給孃家虧心,給陳留王更虧心。
此事過後,陳留王后來又進宮哭了幾回,直到陳留王妃靈柩回來,才忙回了封地。
——當然,還帶着一串豐厚到令人側目的賞賜。
雖然給的虧心,卻不得不給。
就是不知道陳留王拿的燙不燙手了。
至此,也算了了一事。
沒多久就到了中秋,宮裏也難得喜慶了不少各處也更忙了些。
不過沈如煙還算清閒。
此時,她正同趙玉樓泛舟湖上。
清風徐來,水波不興。
她轉頭對趙玉樓笑道:“去年的這時候,我還躲在殿內養傷呢,倒是錯過了中秋宴。”
說起這個,趙玉樓臉上笑意一僵。
“說來也正是因此,我才得了季太醫這樣醫術精湛的太醫,倒真不算虧了。”
趙玉樓頓了一下,還是解釋了一句:“當初朕忽然昏迷,劉安未經允許就傳了所有太醫侯在乾清宮……並非刻意爲難於你。”
沈如煙驚訝的看他一眼:“我知道的。”
她倒真沒什麼怨怪的意思——若說以前還有些心寒他翻臉無情喜新厭舊,那在趙玉樓給了她雙魚佩後,她就徹底沒心結了。
嗯……是她不對在先不是?
方纔也只是忽然想起來,才隨口提了一句,倒叫他多想了。
想了想,她道:“明日的中秋宴,不知瑞昭儀來不來?”禁足期可還沒過呢。
見她轉移話題,趙玉樓卻誤會了,以爲她還鬱結難消。
“那時……”他皺了皺眉,不知道該怎麼說。
沈如煙心下無奈:“皇上不必糾結,是我先有不敬之語的。”
“……你知道?”
“知道。”知道你知道我罵了你狗皇帝的事了。
“那晚你認出朕了?”趙玉樓眼神漸漸危險起來。
“沒有,是皇上後來給了我雙魚佩,我才知道的。”沈如煙低頭看了看自己腰間。
趙玉樓也發現了,臉色終於好看了些。
若明知是他還敢罵,他必要——
……要怎麼着她?
想了半晌,他咬了咬牙,手下用了些力道掐了她臉一把。
“糟心!”他沒好氣地開口。
沈如煙按下他的手,道:“後來皇上不也冷了我一個月?我見識了一把人情冷暖拜高踩低,皇上也該消氣了。”
“什麼拜高踩低?”
見他似有驚訝,沈如煙不解道:“我毀了容失了寵,自不會有人拿我當回事,皇上長於宮中,應是明白這裏如何趨炎附勢的。”
趙玉樓卻緊皺眉頭:“吳氏沒幫你?”
“……她爲何要幫我?”
趙玉樓也頓住了。
沈如煙忽然想起他好像也曾問過她,在知道她們兩人關係並不如何時還頗爲喫驚。
聯繫他方纔的話,她問道:“皇上以爲我同她交好,她會爲我出頭?”
趙玉樓眼眸微眯,卻沒說話。
出不出頭另說,同寵妃交好,到底叫後宮中人顧忌幾分。
不然他寵她做什麼?
看上她唯唯諾諾木訥無趣嗎?
沈如煙不明所以:“我同她不過面子情分,且那時的我……人人都以爲我的臉藥石無醫,沒人願意費心費力做無用功。”
她語氣平淡,也沒什麼賣慘的意思。
趙玉樓卻驀然收緊了雙手。
那時他對沈如煙尚沒有如今這樣上心,又含着氣,所以在知道吳氏同她交好後,便順勢寵了她。
他以爲有吳氏在,她不會過的太糟,只安心養傷便是。
可此時聽到她說起在他看不到甚至不知道的時候、截然不同的境遇,他才真切的感覺到了心疼。
“皇上?”
趙玉樓緊了緊抱着她的手臂,低低開口:“以後再不會有人敢慢待輕看於你。”
沈如煙彎了眉眼:“有皇上在,他們不敢。”
“當然,渺渺必要安平享樂,一世尊榮。”趙玉樓勾了勾脣,挑起她的髮絲輕捻,彷彿極盡溫柔。
無論他在不在,她都會如此。
“皇上真好。”沈如煙極其響亮的親了他臉一口。
“你知道就好!”趙玉樓把玩着她腰間的玉佩,忽地又道,“那晚……你做得極對。”
“哪一晚?”
“你說野男人、狗皇帝那晚。”涼涼的聲音提醒她。
沈如煙心虛的笑了笑,一手撫上塔胸膛給他順了順氣,試探問道:“我……做得對?”罵對了?
趙玉樓暼她一眼:“日後再有這樣的事,跑快點。”
沈如煙贊同點頭:“路邊的野男人極其危險,一個不注意就要惹禍上身,趕緊跑路絕對沒錯!”
剛說完,她似是想起了什麼,遲疑道:“皇上那時候好像受傷了?那後來……”
察覺到趙玉樓似笑非笑的眼神,她明智的住了口。
“勞你費心了,你前腳走,劉安後腳趕到,總算沒死。”
沈如煙輕咳一聲,蹙眉狀似擔憂的開口:“皇上傷到哪了?”
趙玉樓按住在自己身上動來動去的手,移到了左肩。
沈如煙聞弦知意,立即輕揉起來,間或柔聲細語的安慰低哄,終於驅散了他臉上的陰陽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