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多嘴一句，眼下您的身子並不宜下牀走動，太后那邊的跪靈……最好還是莫要去了。”季良隨意找了個藉口。
沈如煙也沒懷疑，點頭道：“皇上同我說過的。”
太后差點殺了她，還想叫她給她上香磕頭？
她可沒那度量。
季良走後不久，趙玉樓就下朝回來了，身上還穿着龍袍，他一見沈如煙手下蹭個不停的小白，就皺眉道：“怎得叫它來了？”
沈如煙摸了摸小白的頭：“它身子也剛好，看不到我鬧得慌，自己尋着味兒就來了。”
趙玉樓邊更衣邊道：“你有了身孕，不宜接觸它。”
“我問過季太醫，他說沒事的。”不知是不是因爲要做母親的緣故，沈如煙母性爆發的厲害，尤其小白盯着一雙溼漉漉又天真的眼神望着她時，她就更拒絕不了了。
前幾日她閒着無聊，同虞妃一起做了些糕點，虞妃做的叫她吃了，她做的叫小白吃了。
結果當晚她沒事，倒是小白上吐下瀉，折騰了大半夜，到了最後好像被掏空了身體一樣，攤在小牀上連動都沒力氣，宛如一頭死狼，懨嗒嗒的連沈如煙都不理了。
——也不知是不想理她，還是真沒力氣理。
說起這個沈如煙也有些心虛，她是全程跟着虞妃做的，料想應該不會再出現像上次一碗麪放倒趙玉樓的情況了，所以見小白圍着她轉，一雙大眼睛裏透着滿滿的渴望，她是個疼孩子的，想着旁的糕點它都能喫，沒道理就她做的不行，所以她毫無心理負擔的就給它吃了。
——可誰知道還真就她不行，她這雙手不知是不是被鬼啃過，手藝差的出奇。
明明她覺得自己與虞妃的手法並無差別，不知哪裏出了差錯，連小白這個腸好胃好又不挑食的都能放倒。
……就離譜！
小白第二天起來連走路都搖搖晃晃的，不知道的還以爲喝多了，也是因此，沈如煙那日沒帶她去慈寧宮，不然以小白的戰鬥力，她不至於被魏丘逼到生死一線的地步。
趙玉樓三兩下換上常服，走到牀邊，一把擠開小白，無視後者瞬間變得危險又敵視的眼神，抱着沈如煙，一手撫上她小腹，語氣極其柔和道：“今日可有鬧你？”
“沒有呢，他可乖了。”
“沒踢你？”趙玉樓有些不信。
“他且心疼我呢。”沈如煙聲音得意。
趙玉樓勾了勾脣：“算他有良心。”
正往外頭退去的沉香抽了抽嘴角。
人家胎兒顯懷後纔會動，這一個來月的胎能看出什麼？
這不是個正常人都知道的麼。
也不知是皇上本就對孕婦不瞭解，還是同主子待的時間長了，被傳染了……
這說話水平怎麼越發跑偏了呢。
裏殿，趙玉樓同她輕聲聊了幾句，手卻一直沒從她小腹上移開，神色也溫柔極了，與平日的喜怒不形於色且極其詭譎莫辯判若兩人：“渺渺想什麼時候做貴妃？”
說起這個，沈如煙笑的更高興了：“等孩子生下來吧，雙喜臨門正好。”
“晉位也算喜？”趙玉樓笑了一聲，“沒出息！”
“怎麼能不算喜呢？”沈如煙偏頭道，“正如皇上被封爲太子、還有登基時一樣，那時皇上不高興嗎？”
“意料之內的事，有何喜悅。”
好叭。
沈如煙嘆了口氣：“我總是因爲不夠聰明而與你們格格不入。”
“我們？”
“皇上，哥哥，還有季良啊。”
“季良……”趙玉樓眯起眼睛，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放在太醫院，實在屈才。”
沈如煙腦子有多大點，他再清楚不過，他們倆背後的那些小動作，不知有多少是季良那個黑心肝的慫恿的，也不知怎麼長的，心眼比篩子還多，若非看他識趣，也一心爲沈如煙鋪路，他早就除了他了！
沈如煙不知他的想法，聞言也點點頭，她一直這麼覺得。
趙玉樓輕撫着她小腹，笑着開口：“這胎若爲皇子，朕便封他爲太子，你我百年之後，叫他坐擁這萬里江山，若爲公主，朕便將她捧在手心，叫她無憂長大，一世榮華安然。”
沈如煙意外道：“大周皇室不是擇賢而立麼？”
“大皇子平庸，三皇子立不起來，你我的孩子，朕親手教導，必不會落於人後。”
“三皇子連話都不會說，皇上就知他一定立不起來？”
趙玉樓語氣淡定：“賢妃會明白怎麼做。”
沈如煙恍然明白。
他對吳氏那樣厭惡，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叫三皇子繼位的可能嗎？
竟寧願直接傳給靜王。
沈如煙心裏嘆了口氣，察覺到他的態度，摸着肚子問他：“皇上更喜歡皇子嗎？”
“嗯。”趙玉樓輕聲應了。
靜王再好，那也不是親生的，若他先走，她未必過的如意，可若爲她親子，她這個太后會更名正言順，也更自在。
趙玉樓輕撫了撫她的背，道：“若這胎真是皇子，他就一定是太子，朕親手教導，再扶不上牆，做個守成之君總不成問題，待他繼位時，朕定會交給他一個太平盛世。”
內憂外患，他都會率先解決，留給他的，必是一個內政清明、賢臣在側又海晏河清的大周皇朝。
他們的孩子，不會經歷他當初的奪嫡廝殺，更不會經歷他那樣充滿算計與冷情的幼年，他會父母雙全，安然長大。
他不必爭什麼，他會將這世間最好的，都捧來他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