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聰明人。”沈如煙點頭肯定。
虞妃笑着搖頭：“一半吧。”
沈如煙懂了——聰明，但並不完全聰明。
“若真想交好，可先前時間大把卻不見她行動一步，無非是如今的你有利可圖罷了。”虞妃道。
“所以她說結個善緣，還算坦誠。”
“那是她明白誰都不是傻子，與其再三誆騙，不如坦誠些，還能博你個好感。”虞妃看得透徹。
沈如煙點點頭：“姐姐放心，我沒有被她的花言巧語迷惑。”
虞妃轉頭看着她，眼裏頗有些憂愁：“傻妹妹，人心隔肚皮，可不能誰都信。”
“我知道的。”
迎着沈如煙信誓旦旦的眼神，不知爲何，虞妃更愁了。
她頗有些頭疼地扶住額頭，緩緩開口：“後宮多詭，便是我，你也不能全信，知道嗎？”
沈如煙一愣，就聽虞妃繼續道：“眼見未必爲實，耳聽也未必爲虛，你要在這裏過完後半輩子，咱們的後宮，看似風平浪靜，爭鬥卻都沉於水下，你一定要學會分辨，你我之間情分不作假，卻難保有被有心人利用……尤其是你如今形勢正好的時候，就更不必說旁的。”
她嘆了口氣：“鮮花着錦，烈火烹油，你是如此，如今的太傅與貴妃也是如此……前車之鑑，後車之師啊。”
沈如煙眼中浮上一抹深思。
虞妃輕聲道：“我說這些，不是叫你避寵或是做旁的什麼，只是你心底要有個度，來衡量人或事，更要時刻保持警惕與戒備，從前你只是有寵，可從如今的封號來看……只怕以後你的風波必不會少，萬千寵愛，同時也摻雜着外頭的萬千惡意，若我沒猜錯，後頭你兄長還會受到皇上重用，再往後走走，便又是另一個太傅與貴妃，這個時候，保持頭腦清醒就更爲重要，你與兄長可以做下一個貴妃與太傅，只是萬萬提起警惕，不要步他們後塵。”
虞妃這番話可謂是苦口婆心，非交心不能說，沈如煙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她知道虞妃這番話是爲她好。
“多謝姐姐，我明白了，也會提醒兄長的。”沈如煙由衷開口，心裏想起沈承硯……
他只怕不必自己提醒，就能妥善處理周遭的善意或惡意。
低調就更不必說了，他就不是那張狂的人。
見她聽進去，虞妃面色也鬆了鬆，往後靠在軟墊上，隨口道：“那程美人與你示好，更不惜得罪貴妃，只怕也是看破了這一點。”
太傅撐不住了，而沒有了太傅的貴妃，還沒有帝寵，下場可想而知。
沈如煙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那一個月她與瑞昭儀斗的最厲害，如今若想輕易罷休甚至交好，瑞昭儀未必買賬，而貴妃顯然看不上她，這時候與其搭上去費力不討好，還不如徹底撕破臉，還能賣我一個好，我與貴妃的隔閡極深，若需用人，只怕她也很樂意做那把刀。”
虞妃眼中露出一抹讚許：“正是如此。”
沈如煙笑了笑：“我纔不要她。”
有聰明又能幹的季太醫，誰還要心思不純只想拿她當槍使的程美人呢。
這話很對。
沈如煙深深贊同。
兩人閒聊間，已經到了御花園，虞妃看着後頭的人，微微皺眉：“逛個園子，跟這麼多人做什麼，一等宮女跟上便好。”
一衆宮人應是。
“呀，西府海棠開花了。”虞妃微微詫異。
“這個二月份開花，如今也是時候了。”
“怪道你喜歡，這花可真漂亮。”虞妃眼含讚歎，轉頭對身邊兩個宮女道，“你們去多摘些，挑最好看的，一會兒帶回長春宮去。”
兩人應聲下去了。
“妹妹不摘些？”虞妃問她，“初春剛至，放些花兒在屋裏，人心情都更好呢。”
沈如煙覺得虞妃有些奇怪，不過還是叫沉香她們去摘了。
兩人聊了會兒，虞妃有些累了，沈如煙便一同坐在了旁邊涼亭裏。
虞妃握着帕子擦了擦額頭，對沈如煙身後的兩個宮女道：“你們去沏杯茶、拿些點心來罷。”
聞言，兩人有些遲疑，目露徵詢的看向沈如煙。
沈如煙有些疑惑，不過還是對她們點了點頭，兩人這纔有些不放心的下去了。
這兩人是趙玉樓給她的，名喚竹芳和竹英，功夫不低還懂醫，她有孕的事還沒公開，不能帶着嬤嬤，這兩人便正好。
見她們離開了，沈如煙這才轉頭看着虞妃：“姐姐可是有話同我說？”
虞妃面上有些無奈：“才同你說不要輕信旁人，我隨意支開你的人，你還幫着我？”
沈如煙一愣，話她都聽進去了，只是還沒來得及消化，或者說是反應。
就像許多人都明白道理，卻依舊不會過日子一樣。
“若我有對你不利的念頭，你以爲你還能安生坐在這裏？”虞妃輕瞪了她一眼，有些恨鐵不成鋼。
沈如煙笑着拉了拉她的手：“我還信不過姐姐你嗎，再說拳腳功夫我也會些，咱倆誰躺地上還真不一定呢。”
“動拳腳？我砸一下你肚子你就任我宰割了。”虞妃沒好氣地開口。
聞言，沈如煙面帶震驚。
——她還沒跟她說過自己懷孕呢！
因爲趙玉樓叮囑過，在他沒搞定恆王之前，外頭知道她有孕的人越少越好，最好誰也別說。
她也不想虞妃知道擔心，跟昨日哥哥那樣一驚一乍又怨她沒腦子，所以她閉緊了嘴巴。
若非先前在皇后面前實在沒忍住乾嘔，叫她看了出來，她也不會順勢承認。
“姐姐怎麼知道的？”她睜圓了眼睛。
“前幾日去看你，我就知道了。”虞妃說話間，往她手裏塞了個什麼東西，圓圓的，小小的，還用一層紗布包着。
沈如煙心裏隱隱有了預感，正要收回手看，卻被虞妃一把握住了手，力道極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