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小五來乾清宮了？”趙玉樓眼睛一亮，詫異之下高興得很。
這還是兩個兒子頭一回來乾清宮呢。
“回皇上，貴妃娘娘叫人裹的厚極了，兩位小皇子瞧着沒凍着，還很是高興呢，揮着手說個不停。”不等趙玉樓細問，劉安就忙說了個細緻。
“兩個小東西會說什麼！”趙玉樓輕笑一聲，那兩還在咿咿呀呀的階段呢，說什麼大概只有他們自己懂。
“貴妃父女相聚，必不願人打擾，你去，將小皇子抱來。”
“奴才遵旨。”
“等等——”
劉安正要走就又被喊住，他轉身恭敬道：“皇上可還有吩咐？”
“算了。”趙玉樓揮揮手，“沈愛卿一把年紀還沒見個孫輩的影子，外孫也是孫，且叫他過一把祖父的癮，沾沾福氣吧！”
劉安嘴角一抽，笑着應了是。
這話雖然有些炫耀的嫌疑，不過也沒錯不是？
北疆的沈將軍，那別說兒子了，媳婦兒都沒影子呢，長得挺俊一小夥，前程能力養養不缺，怎麼就連個媳婦兒都討不到呢。
而這沈恪沈大人，早年喪妻後就沒續絃，滿後院的姨娘也沒個庶出子嗣，竟就只這一兒一女。
兒子不娶媳婦兒，他想抱孫子都沒法兒。
這外孫……到底也是孫子不是？
也算能慰藉一下沈大人拔涼拔涼的心了。
這廂沈恪還不知自己被人實力同情了，跟着小德子大步走到了偏殿。
還沒進門，他就聽到裏頭咿咿呀呀的孩童叫聲，還摻雜着女子的說笑聲，只聽着聲音就是一派輕鬆安逸。
他面色不變，只是腳下微頓一瞬。
進了殿，一眼就見到椅子上正笑着逗孩子的沈如煙，她臉色紅潤，眼眸清澈，氣色極好，臉上輕快又簡單的笑容同在家中時一模一樣。
……不，不能說一模一樣，比之從前，她笑容更柔和清亮，雙眸熠熠生輝。
察覺到他的目光，沈如煙擡頭看來。
“微臣沈恪，叩宸貴妃娘娘玉體金安——”
沈如煙忙起身扶住他：“父親是長輩，何需如此多禮。”
“君臣之禮，自該恪守。”
沈恪擡起頭，正看到她收斂卻掩藏喜悅的目光，他心中一苦，眼中極快的閃過一絲愧疚。
“三年不見，不知娘娘可好？”
“我很好，皇上……對我也很好。”沈如煙笑了笑，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歡喜。
沈恪看見一愣。
他是瞭解女兒的，眼前這模樣，分明就是愛慕傾心極了的，可那是最無情冷心的皇帝……
他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卻沒說什麼。
當初是他送她進宮，現在自也沒資格和立場告訴她不能動心，且如今能走到這一步，焉知不是皇帝喜歡她這份真心的功勞。
兩人聊了幾句，那邊見沈如煙不理他的小五卻不甘寂寞的喊了起來，連帶着小四也叫着沈如煙。
沈如煙回頭招了招手，奶孃們忙將兩個孩子抱過來。
“這是小四，這個是小五。”沈如煙笑着給他介紹，“小四性子穩些，卻最是個聰明的，小五皮些，不過沒心眼，被人賣了還要數錢的！”
近距離看着兩個孩子，沈恪眼神更溫和了些。
小五歪頭看了看他，忽然向他張開了小手臂，嘴裏還呀呀喊着。
沈恪有些驚訝的看着他。
“小五喜歡父親呢。”沈如煙笑着說，小四看着是比小五聽話，卻有主意，輕易也不叫人抱，倒是小五純純是個傻白甜，看着誰好就要抱抱貼貼。
見沈恪遲遲不抱他，小五不滿的對他叫了兩聲，像是在催促一樣。
他想親近的人，那就一定要達到目的不可。
沈恪頓了頓，終於伸手輕輕抱過了他，他抱孩子的姿勢標準得很，除了手臂微有些僵硬外，完全沒有壓力。
小五興奮的在他懷裏扭來扭去，一手更直接摸上了他的臉。
感覺到懷裏軟軟還帶着奶香味的小五，沈恪的眼神徹底柔和了下來，嘴角的笑意也明朗許多。
他抱過兒子抱過女兒，卻再未抱過旁的孩子。
可如今懷裏這個，身上留着他的血脈，若非身份有別，是該叫他一聲外祖父的存在，是他頭一個孫輩的孩子，天然就是最親近的祖孫。
想到這裏，他臉上笑意更真切了些。
小五在他臉上摸了半晌，像是摸夠了，又忽然展開雙手在他懷裏蹦了起來，兩隻小短腿有力得很，沈恪不察之下險些沒抱住。
“呀呀——”小五一臉興奮的對他說着什麼。
沈恪疑惑的看向沈如煙。
沈如菸嘴角一抽：“他同父親玩呢。”
沈恪恍然，單手抱着他，另一隻手牽着小五的手笑了起來。
小四歪頭看他們半晌，也展開了雙手。
沈如煙摸了摸他的頭：“乖，別鬧——”
這是趙玉樓慣出來的毛病——舉高高的毛病。
沈如煙本就擔心這樣會摔着他們，卻攔不住自信的趙玉樓和倆瘋上天的兒子，只要他們做出這動作，不用懷疑，那就是想玩舉高高了，不過這裏沒人慣着就是了。
因爲有了兩個孩子緩和氣氛，兩人的見面比沈如煙預想中的尷尬倒是好上不少。
沈恪對沈如煙有愧，但卻從未後悔過，這愧疚也有限，沈如煙對他也有芥蒂且無法釋懷，父女間的隔閡早就存在，如今相見的氣氛，也只能是不錯了。
不過沈恪是真的喜歡兩個孩子。
倒是真被趙玉樓說準了——沈恪不惑之年，是早就能做祖父的年紀了，他卻連個孫子影兒都見不着，要說不遺憾是不可能的，可他逼不住兒子娶媳婦兒，孫子孫女更是遙遙無期。
如今見到外孫，倒真是實實在在圓了他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