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霜本來儘可能保持無所謂的心態也有些被打破。
她一大早就憤憤地將事先打磨好的小刀藏進衣袖的暗袋裏,舉手投足間都看得出她心情不大好。
鍾黎早早答應過今日會在,說好的若有什麼差池,會保護她。
雖然陸霜覺得自己不需要保護,但是……這是態度問題,是誠信問題。
她收拾好,將小刀分給了雲嵐一把,交代了圓丫留在府中幫着照顧老太太。
果然陸倩踩着點就來了。
她今日打扮得很細緻,一襲鵝黃色的煙紗裙,顯得她純潔美好又嬌嫩。
頭上還用了最時髦昂貴的絨花,這是將壓箱底的寶貝給拿出來了,就連鞋子上都繡了最新的杏花黃鸝的紋案,鞋頭還點了一顆翡翠做裝飾。
手上頸上的飾品更是不用說了,一副高門嫡女的做派,這風頭不知道的還以爲她也是新娘子呢。
陸霜心裏瞭然,這些不過都是打扮給陳謹弈看的。
而她知道自己今日大概率會有險,所以穿得比較簡單輕便。
雖然她也知道自己完全可以不出門,但是機遇險中求,他們想玩,她自然是奉陪的。
陸倩調整出最美的表情,聲音婉轉地在陸霜院門口道:“姐姐,姐姐你在嗎?”
“說。”
裏頭只冷冷傳出這一個字來。
陸倩面色有些尷尬,道:“倩兒知道姐姐還在因上次的事生氣,倩兒今日特來道歉。”
陸霜拍了拍額頭,道:“陸倩,我上次有沒有跟你說過在我面前不用裝了?我喫飽了撐的生你的氣生一個月?還是你腿瘸了來我這道歉走了一個月?”
陸倩眼中閃過一絲陰霾,她也不想裝啊,但她沒真正站得比陸霜高時,她的人設不能崩啊。
於是她臉上擠出一抹牽強的笑容,道:“姐姐,那妹妹就直說了……”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快快快!”
“呵……呵呵,姐姐,今日胡家胡安兒成婚,姐姐不去湊個熱鬧嗎?”
陸倩總算是把目的給憋出來了,陸霜叉腰道:“我看不看熱鬧你很關心?”
“倩兒只是想着,上次胡安兒險些害了姐姐,實在可惡,今日她要嫁給一個閹人是她該受的,姐姐要去看看她那被全城百姓恥笑的婚事出一口氣纔好。”
這話陸霜沒有反駁,還看着陸倩加了一句:“對,想害我的人啊,活該這種下場,妹妹說得對。”
她話裏有話,陸倩怎麼會感受不到,但她咬着牙裝傻道:“姐姐說的是,那今日我與姐姐一同去看這個熱鬧吧。”
陸霜不想讓陸倩那麼容易得逞,道:“我跟你關係又不好,我自己去。”
不出所料,陸倩果然慌了,跟在陸霜身後道:“姐姐,姐姐,這我們姐妹倆分頭出去也太遭人閒話了,姐姐就原諒了我吧,我們一同去。”
陸霜:“……”
陸倩又道:“姐姐,倩兒不熟悉這外頭的路,求姐姐了。”
陸霜聽着陸倩快要哭出來的聲音,才轉頭道:“好啊,那你跪下,就上次的事給我道個歉,我就原諒你。”
陸倩確定在沒有聽錯,她震驚地瞪圓了眼睛,陸霜居然敢讓她下跪?她可是二殿下的準皇子妃,她跪下給這個舞刀弄槍的浪蕩男人婆道歉?
她拳頭緊握,指甲死死掐在掌心的肉裏,嘴脣泛白,只覺得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屈辱。
這個賤人就該死在上次!
她咬着嘴脣冷靜了一會,最終還是壓下了心底的不甘。
喫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
她忍,她只要今日哄好了陸霜,把她帶去二殿下指定的地方,她日後的每一天都可以踩在陸霜頭上,她每一天都要讓陸霜跪着給自己磕頭。
陸霜平靜的眸子早已將她的心思看穿,但並未揭破,只是站着等陸倩跪下。
陸倩閉了閉雙眼,深吸了一口氣,心一橫撲通一聲跪下。
“姐姐,那日是我輕信了胡安兒的鬼話,我錯在自以爲能與胡安兒交好,倩兒發誓,以後再也不做有損姐姐名聲的事,也絕不與胡安兒同流合污,求姐姐原諒我這一次。”
她閉着眼睛一口氣說完了這些,等了一會卻聽不見陸霜說話。
“姐姐?”
陸霜挑眉俯視着她,冷冷開口道:“既然是誠心認錯,怎會遲到一個月呢?既然遲到了一個月,那是不是應該多磕一個頭呢?”
陸倩:“!!!”
她怎麼敢的!她怎麼敢如此變本加厲!
磕頭?她給她親孃都沒有磕過頭,還給陸霜磕頭?!
陸倩覺得自己實在是做不到了,帶着哭腔道:“姐姐,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陸霜撇了撇嘴道:“我就是得理不饒人啊,怎麼辦呢。”
“嗯……但是我保證,你只要態度擺到位,好好給我磕一個頭,我就不再計較,今日也陪你逛個夠。”
她知道陸倩要什麼,所以她就說什麼。
果不其然,陸倩聽到陸霜說“陪你逛個夠”時,眼睛亮了幾分。
這就意味着她等下可以輕輕鬆鬆把陸霜帶到該去的地方,不用她到時候再費口舌。
思及此她抹了抹眼淚,委屈道:“好,這也是倩兒應該做的。”
說完,她對着陸霜僵硬地磕了一個頭。
雖然看得出她的身體百般不願,但她還是照做了。
陸霜內心冷笑,只覺得磕一個頭又能彌補什麼呢?陸倩可是巴不得她去死啊。
不過這養眼的一幕還是讓陸霜心情好了一些,本來她因着鍾黎失約的不悅也稍稍緩解了。
本來她此生就是復仇要緊,陸家要緊,她的喜怒哀樂憑什麼要跟鍾黎掛鉤?
陸霜覺得自己想通了,舒了口氣道:“好妹妹,起來吧,你想去哪逛我陪你去。”
陸倩聽到了想聽的答案,趕緊雙手撐着地爬起來,道:“姐姐,外頭主街東面的瓊釀樓地勢略高,看熱鬧是極佳的,我們去那吧。”
“好啊”,陸霜果斷應道,卻又話題一轉問道:“不過你剛剛不是說你不熟悉外頭的路嗎?怎的現在哪裏地勢好都一清二楚?”
陸霜嚇得打了一個寒顫,有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